黑暗深处,有什么慢慢浮现了出来。它们悄悄地蔓延,缠住手指,穿过发丝,嘶嘶作响地爬行,留下一道道恶毒的剧痛。
它们钻进心脏,噬咬住从前被填满的缺口,将它们重新撕开。扩大的伤口与伤口相连,缝隙一个接一个地裂开,最终,一声轰鸣响彻灵魂,温暖重新结成冰凌,在血色中簌簌落下。
切尔纳猛地睁开眼。
他仍然被困在不能动弹的肢体里,连动动头都不行,只能看着正上方的天花板。亚修给过他“命令”,让他每天到了能动的时间就自行恢复行动,不必等候具体指示,但现在不行了。他做不到了。
这个命令不存在了。
“你醒了?”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左侧角落里亮着橘色的灯光,赛哈依的声音就响起在那个方向。
魔女缓步走过来,坐在了切尔纳身边,保证自己能够出现在他视线内。“晚上好,现在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我们已经离开了那个马场边的地下工事……我早就厌烦那种鼹鼠一样的日子了。”
赛哈依换了一身衣服。在克里夫身边时,他总是穿着丝绸的长睡袍,一副不事生产的柔弱模样,现在他换了一身休闲西装,把长发束在了脑后,他的笑容虽然和过去一样甜蜜,却又多了一丝凌厉的气质。
在切尔纳绝望的目光中,赛哈依举起左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露出一条黑色的皮绳。
它紧贴在魔女纤细的手腕上,与皮肤间不留一丝缝隙。
“切尔纳,从今天起,我是你的新主人了,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的。”
切尔纳不能回答,甚至连做出较大的表情都不行。赛哈依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问。亲爱的,很久前你就喝过我的血,所以,在我拿到契约书的那个瞬间,我就可以直接继承它了。对了,我有个坏消息,你每天的活动时间又变少了。以前你被绑定了两个假契约,所以才能行动九小时,但假契约要依靠真正的契约书而存在,随着真正的契约书掉落,假契约也都已经失效了。目前你每晚只有三小时——属于我的三小时。不过没关系,我会为你再建一些新的假契约的,毕竟时间这么短太不方便了。这次除了我之外,我再找三个人怎么样?这样你就有十二小时了……”
赛哈依的手从切尔纳的肩上移到胸口,轻轻抚摸了几下:“银锥我已经拔出来了,之前真抱歉,据说那对血族来说非常痛苦。多亏你喝过那么多魔女血,你愈合得非常快,现在伤口已经不见了。”
他看着切尔纳睁大的眼睛,摇了摇头:“看你憋得难受……这样吧,你依旧不可恢复行动,但可以开口说话了。”
主人确实可以这样控制血秘偶,但亚修从未给过切尔纳这种命令。切尔纳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他无法接受,甚至不能相信……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赛哈依催促,“我会耐心地为你解答,我不会骗你的,毕竟我们是朋友。”
“亚修……”切尔纳的嗓子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与其说是提问,更像是无助的呼唤。
“看到契约书,你应该已经明白了,”赛哈依把手撑在切尔纳头侧,温柔地看着他,“亚修·布雷恩已经死了。契约书从他的手上掉了下来。”
切尔纳的目光失焦,嘴唇动了动,没能再发出声音。赛哈依轻笑了一下,说:“如果你想问是谁杀了他,当然是血族。亚修杀了他们的领袖,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他?当时亚修那么虚弱,他是逃不掉的。别伤心,他走得没有什么痛苦。不过,你也不用想着报仇,那些血族也死得差不多了……可能有两三个漏网之鱼吧……不过都不重要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在克里夫眼皮底下做这些的?是啊,我没法对他说谎,那么我就只说真话。我可以说爱他,可以说恨他,只要我说真话就可以。曾经我确实想让你杀了他,让你来杀或者让亚修杀,这都是我所希望的。所以,当克里夫问我的时候,我回答的都是实情。
“切尔纳,你挺聪明的,你看出了我既没有说谎也没有说真话。我猜,一定是因为你也很擅长这么干,对吗?我没有对亚修施法,我的施法对象是艾尔莎。通过戒指,我将暗示术传到她身上,再让她同样对待亚修——她不能施法,而戒指能。但这个法术的效果是不稳定的,它只是强烈地暗示对方,而不能做到完全的掌控。他们会急于完成我定下的目标,但是又不一定能完成,他们的心态时而平和,时而激烈……人本来就是这样,有时充满干劲、有时消极怠工。所以,当克里夫问我‘知不知道亚修身上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我说我知道,但不能确定他被控制到了什么地步,这也是在说实话。
“其实我的计划并不严密,事情经常情超出我的预料……比如克里夫并不想当真正的领主,比如你没有去积极继承玺珀……但这都不要紧,越严密的计划反而越会有漏洞,比起事无巨细地算计,我更喜欢随机应变。我知道的细节越少,变化越多,我就越可以只说‘实话’。”
说到这时,赛哈依微微颔首,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苦涩:“越是确信我不能说谎,克里夫就越粗心。他会随着我的态度而心软或愤怒,我不用说谎,靠说实话就可以完全地控制他了……他就像个小丑一样,听到马戏团的音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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