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一事,可是泽女所筹所画?”
“夫人颖悟俊拔。那事确是微泽苑暗中操持。”
重光唇角一颤,反倒对木尽爽快直言有些个诧异,缓纳口气,径自言道:“水寒失于少扬,则五鹿垂象两国张弩,姬沙鱼悟二人拔剑;借刀杀人,泽女一向使得便当。”
雁尽闻声,面上未见有异,侧颊同木尽对视一面,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泽女之智,我等兄弟心服。”
重光一听,屏不住娇笑连连,目珠一转,心下暗道:憨子莽夫所言,倒见质实。怕是我往钜燕皇宫借调水寒一事,早也败露。思忖片刻,重光笑意陡收,下颌一探,倾身向前。
“入宝象如入无人之境,屠僧十数仍可全身而退。微泽苑诸位,隐于江湖,算得上龙翔潭底,深藏不露。”重光眉尾一飞,不待身前二人反应,已是冷声诘道:“泽女座下高手如云,怎不见其直捣黄龙,率众暗入玲珑京,一举斩杀五鹿伊?大道不行,反来难为我这一介女流,岂不大材小用了些?”
“连横对敌,互惠互利,夫人一句‘难为’,怕是不妥。”木尽轻哼一声,立时接应,“欲杀猛虎,自当卸其爪牙。若是同其硬碰,一击不中,难免有纵虎归山之后患。再则,江湖?渫扬波、风大水急,鹬蚌相争,实在难料有几多渔人正自伺机,专待得利。何不摇身一变,自己作个黄雀,候着捕蝉螳螂,将计就计,连环得利?”木尽两手一并,再冲重光打个恭,目睑一紧,其言聒耳挠心,“至于眼下,鱼悟同姬沙,哪个是蝉,怕还得请夫人拿个主意,定夺取舍方是。”
“这道理,我倒非不明。只不过,你微泽苑欲与我家主人合力,怎不直接寻了他去,无缘无故逼迫了我,实在无甚意趣。”重光口风一转,立时低声。
雁尽一听,徐徐抱臂,撤脚退个两步,朗声应道:“欲寻贵家尊主,我微泽苑倒也并非不能。然则,即便寻到,黾勉图功,也总要苑内出人出力。如此,岂不若同夫人作个无本买卖来得便宜?”
重光听得此言,再瞧瞧木尽雁尽二人面色,踌躇不过片刻,已是摇眉,且笑且怨,“这般看来,泽女找上在下,还真是合情合理。”言罢,口唇一开,纳气不住。
木尽见状,低眉拱手,恭敬再道:“此行之前,泽女交代再三,令我等告知夫人,寻回身份布告天下之日,必当是夫人重回垂象、尊号太后之时。若同括和尚身世早露,莫说早一日,即便早个一时半刻,也算是我微泽苑对夫人不住,毁了盟约,坏了规矩。”
重光唇角一抿,心下暗叹泽女软硬兼施的打拉手段倒是不赖。沉吟半柱香功夫,重光眼风一扫木尽,又再启唇,“前日泽女曾言,欲令姬沙同我家主人针锋相对,我好同其各取利处。倒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
木尽眨眉两回,面颊稍侧个半寸,口唇一开,缓声应道:“贵家尊主,总该有个名姓。”
重光轻哼一声,自觉有火块烘烧肺腑,无计之下,以掌作扇,于脖颈扇了两扇,抬眉一瞧头顶烈阳,不耐道:“九品莲堂,威怒法王。”一言方落,未待木尽答话,重光已是抬掌扶了扶云髻,娇声调笑道:“两位护法,泽女虽未直言,我却总感其对大欢喜宫有些个兴趣。家主名号虽已告知,在下尚需多言一句,以示诚意。”
重光一顿,直面木尽,笑容颇耐玩味。
“威怒法王,可是并非大欢喜宫中人。”重光掩口,柔柔娇道:“其早谋渔鱼,千方百计欲一网而尽;现如今异教之波汹汹,其反倒藏头翻异。这当中详细,恐泽女无需索用心机,便可瞧个大概干系。”
木尽雁尽对视一面,神色倒也未见稍改,语调仍是不疾不徐,不惊不急。
“于异教一事,泽女倒未额外交代。无论莲堂是否源于异教,贵家主人为置鱼悟死地,总归是兴风作浪,行云布雨。管其是不是大欢喜宫,只消夫人日后将莲堂些微虫迹漏于我微泽苑,我等自有办法将祥金卫引了过去。成仇成敌,也求个循序而进;待到了刀剑往还两相角刃之时,谁还管法王是哪家的法王?毗舍遮又是何方的毗舍遮?”
醉还醒,迷还悟,梦还觉。恍惚假寐,更添劳倦。
重光支肘枕上,目睫微颤,神思归返,脑内已将半月前诸事走马灯般过了个遍。心生燥乱,汗流浃衣。重光徐徐探手,于身后冰簟上摸索一刻,终是寻得一把旃檀香扇,展扇浅摇个三五回,这方纳口长气,开了眼目。
“现下,莲堂众人自缚手脚,有甚虫迹可漏给泽女?”思及此处,尤是懆懆,那方压制下的燥热立时卷土,直教重光起身拊膺,顺气不住。
正于此时,恰闻拍门声乍起。
重光一震,初时怫然作色,不过片刻,已是换了副冷淡脸孔,懒散应道:“进。”
来人得令,放脚便入。重光侧颊一瞧,见来的乃是受阴魔罗,查其神色,重光不由诧异,心下计较着,暗自一阵嘀咕:此一时,其来寻我,倒是出奇。
受阴魔罗也不耽搁,冲重光稍一颔首,攒眉便道:“法王有令,召我等速往正堂。”
重光懒懒打个呵欠,软声软气应道:“我等近日多在地宫,从未外出,也不知是谁又招惹了闲事,令法王动此干戈?”
受阴魔罗一咬内腮,冷声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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