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这经年旧疾,竟给胥姑娘惹了天大麻烦…险些坏其清誉…实乃……在下过失……”
一言未尽,五鹿兄弟同闻人战已见宋又谷疾将折扇一收,探手提脚,缓将靴面落尘掸了一掸,侧目低眉,直冲五鹿老飞了两记白眼,后则大喇喇放脚上前,直冲胥留留而去。
胥留留正将胥子思半只胳臂环于身前,头壳一坠,也顾不得甚尸毒秽气,直将额面朝上一贴,无声泪落如雨。
宋又谷见状,心下没来由又急又怒,身子朝前一探,徒手握了胥子思那截残肢,稍稍使力一拽,便自胥留留怀内夺了,后则再拣了近处几块骨殖,放脚便往棺椁而去。
胥留留本就怨怒,正愁寻不得宣泄通路,见此情状,已然瞠目,缩颈蹒跚,腿脚半僵,边行边抬声喝道:“莫要染指家父尸骨!”
宋又谷似是充耳不闻,脚下未停,却是侧目,冲胥留留稍一颔首,面上神色颇是凝重。
“宋兄,先考遗骨,万勿轻贱!”胥垂垂亦是立时起身,直追上前,竭力压下火气,缓声劝道。
宋又谷行至坟边,一跃而下,举止端重,好生将掌内残尸送入棺内,待得片刻,一咬下唇,似是卯足气力,挑眉便道:“胥庄主,生前未享半子之靠,小婿有愧!”言罢,宋又谷脖颈徐徐一偏,逃目未敢同胥留留相交,两手一弓,再冲胥垂垂施个揖,低声喃喃道:“兄长,在下之前胡天胡地,少年纨绔,徒惹了那档子混账事儿。现今咸朋山庄遭难,在下即便愧对,仍得腆颜相求,万望诸位不弃,容在下以宋楼之力相助一臂;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好令太山瞑目,地泉含笑!”
余人除却五鹿浑同胥留留,闻言皆是呆立当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胥垂垂头颈一松,徐徐近前,先将所敛残尸置于棺内,后则两掌对拍几回,上下打量宋又谷不住。待了盏茶功夫,胥垂垂终是一拍脑壳,直上前一扣宋又谷肩胛,轻摇两回,讪讪试探道:“宋楼……容欢公子?”
“正是在下。”
胥垂垂哼笑一声,两掌一攒,面容一僵,使力捶在容欢膺前左右。待见容欢生生受着,踉跄退个两步,胥垂垂冷不丁探手一扶,陡地却又展颜,朗声连连唤道:“妹夫!妹夫!”
胥留留见状,侧目同五鹿浑换个眼风,颊上一红,口唇翕张,“哥哥莫要乱攀。父亲在时,容公子尚觉两家亲事不甚妥帖,故而一声不响,退亲遁走,为我咸朋山庄留了好大面子。此一时,山庄式微,早非昨日。哥哥这般,岂非更要逼得容公子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容欢闻言,更见讪讪,自腰间将那折扇一取,呼啦啦扇个不住。
“留留,话也不是这麽说。”胥垂垂暗往容欢臂上拍个两回,权作安抚,后则回身,攒眉便道:“父亲一去,你我几是一夜将这江湖冷暖尝遍。妹夫此时,非但未要自远山庄,同你我二人划个界限,反是认了其宋楼公子之名,欲要跟山庄戮力齐心,替父亲报仇雪恨,此言此行,足见担当;再者说,人谁无过,知而改之,善莫大焉。由此,岂非正显得妹夫一腔赤忱,是条能屈能伸的铮铮好汉?”
胥留留闻听此言,自难相应,唯不过蹙着眉头,冷脸将散落四下的残肢一一寻回,安顿棺椁。待将所余尸身骨殖拼凑妥当,这方将那套寿衣妥帖盖上。
几人合力,盖棺落土,又再前后施以大礼,以求心安。
之后,诸人回府,随即差使府内年轻仆从三五,直往墓域,日夜看守。
当日戌时,五鹿兄弟、胥留留、闻人战四人聚于一室,八目凝神,齐齐落于榻边容欢身上。
容欢自觉愧对,面上青红阵阵,既不敢抬眉直面诸人,也只得来回把玩手上那柄折扇,四下呼扇个两回,又再凝眉紧盯扇面,然则目华虚浮,扇面所绘全然翘不真切,唯感颊上泛红,后颈发烫,一时之间,好不尴尬。
闻人战见身侧胥留留仍是一幅虚弱哀伤之相,有心相帮,这便两臂一抱,脆声怒道:“好你个泥鳅!亏得初逢之时,我尚同胥姐姐信誓旦旦,说甚定要捉了宋楼登徒子,好生为胥姐姐出口恶气!未曾想,你这浪荡子日日同我等行在一处,口内未得一辞半句真话,日日胡搅,不见真心。如今细想,我竟未将你慧眼识破,受骗恁久,怎不恼恨!”
话音未落,闻人战已是探手往腰间一摸,骨节一错,口内嘀咕道:“本姑娘这手,早是痒了;本姑娘这鞭子,早也按捺不下,想要出来舒展舒展!”
容欢见状闻声,举扇便往目前一掩,单手一摆,讨饶连连。
五鹿老瞧这情状,心下莫名舒畅,身子大喇喇往桌边一凑,支肘托腮,懒声附和道:“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着实不甚牢靠。你且瞧瞧,婚约二人,却连对方面长面短也不晓得。日日相对不相识,怎不算是造化作弄?若是胥小姐早早知晓内情,怕也轮不着小战动手;刀砍斧劈还是轻的,即便上一招素手掏心,怕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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