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值完夜班,早上文艾来找我,问我困不困?我说困死了,我回去睡觉,你不许骚扰我。文艾说了一串“行”。
我出了单位,拦了辆出租车去西门车站,我打算去清凉镇。我不想让文艾知道我的行踪,怕她笑话我。
我有我的内心活动。说实在的我不太相信张瞎子那套说法,但他上次最后说的几句话让文艾很受刺激,我也一直记着,他说的“血光之灾”到底是什么?从塘桥镇回城途中我就在想,应该是“雪光之灾”,“血”“雪”同音,我想我的磨难应该过去了。我和文艾确定了关系,我很爱她,她是她爸妈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我爱她的同时也责无旁贷地保护她。但张瞎子的话始终是我心里的一块阴影。
我关闭手机,在长途车最后一排蜷缩着,后来我睡着了。
到达清凉镇。从镇里穿过,爬山,远远看见张瞎子的那张布帐,“瞎是瞎能看未来,信不信全由自己”,它在微风中左右摇着,像是在向我摇头,又像是在嘲笑我。我停下,不想往前走。我坐在路边,远远地看着那张摇晃的布帐。后来,我又睡着了。我醒来,它还是在摇晃。我起身,下山。
回城车上我又坐最后一排。我脑子昏昏沉沉,不时忘记今天是到哪里来、来干什么,总是要想一会才想起来。我努力想保持自己清醒,看窗外风景,但所有一切都在快速往后退,电线杆一根一根一晃而过,不一会我又睡了。
第二天文艾见到我,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对她说,我这一日,如同三秋。她说怎么讲?我对她笑。下班时我对文艾说今天我还要值夜班,是替老寇。她说她陪我。我说你去帮我把晚饭打来吧。她说难道你前天值班就没吃晚饭?我说吃是吃了,就是三下两下就完事,差点被哽死,现在你在那就使唤你呗。
文艾把从馆后头餐馆里打包来的饭菜,一盒一盒拿出来,摆在门卫室旁边隔出来的值班室的桌子上,保卫处小郑看了非常羡慕,说你们这是过年呀。我说你也一起吃吧。小郑说算了,我还是不当电灯泡,小文你今晚替我值班算了,我回家去。文艾说你想得美。小郑说我这是为你们提供方便好不好,不知好歹。
我们吃完饭过了很久小郑才回来,文艾说你才是吃年饭呢,要这么久。我跟小郑说送文艾去公交站。小郑说去吧去吧,不回来都可以,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我们路过一家婚纱摄影店,橱窗里挂着好几件白色婚纱,文艾凑到跟前看,问我哪件好看,她穿哪件合适。我跟她说要穿上身试才知道。一个女服务员跑出来招呼我们,说你们要拍婚纱照吗,我跟她说我们先看看。她笑笑,你们先看吧,看好后喊我就是。她又匆匆进店里。文艾说明年是千禧年,很多人要赶在今年结婚。我问为什么。她说以后说起来那就是一个世纪前结的婚,多有意义呀,说明爱情久远。我说我们做新世纪的新人吧,跟人说我们从上个世纪就谈恋爱,谈了一个世纪。我俩笑。我跟文艾说我时常感觉我跟做梦一样,跟你认识还不到一年,就要把你娶回家了。文艾从头上取下一只发卡,扎我胳膊,问我痛不痛,说,大头,一切都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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