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靳屿在做什么?
他正想转过头去看,蓦地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他看着眼前一片静谧的场景,心里有个声音不绝如缕地叫嚣着,错了,错了!停下!快停下!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等他反应过来时,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透过侧门玻璃,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愈来愈近,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股力量强行将他拉回来。下一刻,他撞在一堵肉墙上,与此同时一声隐忍的闷哼传入他的耳朵,伴随着粘稠的血腥味。
第三十三章
当他摸到靳屿身上温热的血后,理智在这一刻彻底瓦解,脑中嗡鸣阵阵,只一个劲地重复着:“受伤了,你居然受伤了……”
时间从未像此时这般磨人地流逝,他思绪已经乱成一团浆糊,拨开种种乱糟糟的想法,他竟然生出“万一他死了、那他也会跟着他去”的念头。
死亡总是能淡化当事人一切的情绪,所有恩怨仇恨、爱憎苦难都在此时渺小得不堪一击。他这人胆子很小,要是这世上连唯一对他好的人都离开了,那他也不敢再活下去。
他这样想着,茫然地看向已经昏迷过去的靳屿。后者的皮肤是冰的,头发丝是冰的,就连指甲盖也是冰的。他的身体颤抖得不能自已,眼前蓦地一黑,竟也跟着他昏迷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濒临出车祸的最后一刻,他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停车!快点停车!”。就在他即将张开嘴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瞥见后视镜里的司机哪还有原来温文和善的面目,早已变成一张穷凶极恶的刀疤脸。那人的目光透过镜子刮擦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自己的脊背一阵发凉。这时,那人微眯起眼,竟笑了起来,眼尾的纹路很深,但眼底仍旧一片死气沉沉。他的视线仍旧停留在方鹿鸣的身上,好像要化作一把尖刃将他的皮肤连肉带骨地剜下来。
他被梦里那个阴冷的眼神吓得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便看见那张司机略带焦灼的脸,而在方鹿鸣眼中却与那张刀疤脸重叠起来。站在边上的医生见他面色突然差到极点,忙跟一位护士眼神示意。那个护士心领神会,走过去抓住他的畔骨,将一支粗大的针管扎进他的手臂。
他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待气息平复过后,再看向那个司机,后者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他想开口解释,然而喉咙干到几乎要冒火。他接过护士递来的一杯水后,囫囵地仰头喝尽,方才对那个司机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司机丝毫不介意地摆手:“没事没事,不过我觉得你的眼神不大对,看我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仇人。”
方鹿鸣低下头没有说话,手指不安地挠动茶杯。须臾,他又骤地抬头问:“靳、靳屿呢?”
他们皆面面相觑地一愣,医生起先反应过来:“你是在说你朋友吗?他啊,就在你旁边呢......”
还未等他说完,方鹿鸣便率先跳下床拨开隔离帘,一眼便看见靳屿闭眼躺在病床上。之前他身上的血迹已经被人擦干,但面色仍旧苍白得骇人。方鹿鸣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竟没由来地鼻子一酸,头埋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仍在休憩的靳屿,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方鹿鸣的头颅闷在被中,肩膀一颤一颤的,不由扬起嘴角。他紧接着看向仍杵在旁边的几人,他们皆会意地放轻步子离开,还不忘掩上房门。
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靳屿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而他哭着哭着,突然察觉到一只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还轻缓地揉了揉,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小宠物那样。他这才反应过来靳屿已经醒了,但又忸忸怩怩地不敢抬起头来——毕竟作为一个成年人,尤其还是一个男生,当着别人的面哭鼻子实在太过丢人。于是他隔着被子期期艾艾地开口:“对、对不起。”
因为哭过的关系,他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丝软绵绵的鼻音。靳屿听得眉头一挑,问他:“对不起什么?”
“我、我不该同意跟他们一起去的,反倒还连累了你......”
靳屿按住他的额头,将他的脑袋强行抬起来跟他平视,见他这副眼圈发红、头发乱糟糟的模样,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摇头叹息,拿过一张纸巾一边给他抹眼泪擤鼻涕,一边解释道:“医生说我只是左手轻微骨折,不要害怕。”
方鹿鸣起先安下心来,随即想到什么突然开口:“那血呢,我当时看到很多、很多的血......”
靳屿言简意赅地答:“擦伤,”顺手将那几团纸巾塞在方鹿鸣手中,不咸不淡地命令道,“去扔掉。”
“哦。”方鹿鸣乖乖地接过,噌噌噌地起身将它们丢进纸篓里,又噌噌噌地回来,拿了把座椅端坐在他的旁边。
靳屿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指着方鹿鸣的床位说:“回去休息。”
他急忙摇头说:“不行不行,你受伤比我严重,而且还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更应该照顾你。”
靳屿起先沉默一会儿,片刻后才开口:“怎么照顾?”
方鹿鸣一本正经地掰手指列举:“可以端茶送水,还能帮你扇扇风。”
靳屿的目光莫名在他身上打量了几圈,说:“这样啊。”
※※※
由于事故发生突然,他们慌乱之下择一家离得最近的医院,虽说医疗设备齐全,但是环境仍有点简陋。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一架老旧的风扇在嘎吱嘎吱地转动,方鹿鸣手持一面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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