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义东说:“她的工作时间很长,晚上十二点之后才能轻松下来,而且那个环境也不利于补习文化课。我一直想租房的,但是当时学校管理很严格,在校生不可以在外租房。有一天,她告诉我,说通过朋友租到一间房,只是不方便让我去。我也没多想。后来,我们俩约会的次数越来越少。”
司徒低声问道:“你发现了原因,是吗?”
柯义东点点头,“我看见她跟一个男人……”
时过境迁,仍然难以出口。
“是谁?”林遥问道。
“申路军。”柯义东喝了一大口热咖啡,缓解了一下情绪,“那时候我太年轻了,一气之下跑到酒吧跟申路军打了一架。第二天,袁欣到学校找我,说了很多事。”
说到这里,柯义东搓了搓脸,看似是在调整心态。过了一小会儿,才说:“申路军那帮混蛋,骗她吸毒。”
这一点司徒和林遥已经预料到了,毫不惊讶。
柯义东继续说:“袁欣很害怕,也很后悔。我劝她去报警。”
听到这里,司徒在心里暗道:的确是太年轻啊,冲动了。
林遥没想太多,只是让柯义东继续说下去。
柯义东:“袁欣犹豫了很久才下决心报警,我们俩商量好,我请半天假陪她一起去警局。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为难我们,那天上午省台来了一个节目组,急着要三个舞蹈节目,老师指明我参加。我知道老师是为我好,而且机会真的很难得,我想……”
林遥说:“你没请假是吗?”
柯义东默默地点点头。
司徒不想揣摩柯义东当时的心情,也不想评判他做得对不对。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
等柯义东录完舞蹈,赶到袁欣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柯义东说:“我站在马路南面,对面就是那栋楼。我,我看到宋海滨、申路军还有那个姓王的,他们抬着一个很大的东西出来,好像是麻袋。他们把麻袋放进车的后备箱,开车朝着风龙山那边去。我当时很害怕,就上楼敲门,敲了半天袁欣也没出来给我开门。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们抬着的麻袋里很可能是……”
司徒和林遥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久远的痛苦回忆从时间的深沟里被挖掘出来,第一次赤裸裸地摆在陌生人面前,紧张、愤怒、无以言表,这种再一次被撕裂开的感觉好像是把皮肤切割开来,让红的血,黑的脓,一并流淌出来。司徒可以看到,他露在外面的手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黏腻腻、湿漉漉。
柯义东拿起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汗,继续说道:“我追出去,沿着大路追,大概跑了二十几分钟。我实在很害怕,就想,干脆报警吧。”
听到这里,林遥发现柯义东的脸色愈发苍白,手也在不停颤抖着,下意识地聚拢在胸口。司徒叫了他几声,也没反应,就像没听到一样。林遥当下便是一惊——创伤后应激障碍?
林遥轻慢地按了一下柯义东的手,尽量轻声道:“柯义东,放松一点,你现在很安全。告诉我,当时发生什么事了?”
柯义东惶恐地盯着林遥看了又看,渐渐的安定了下来。他撩起身上的t恤,露出一块狰狞可怖的伤疤。
“车祸。”柯义东沉重地说:“在我要拿出手机那一瞬间,有一辆车冲过来,朝着我冲过来。我,我有点记不清当时的感觉了,那种感觉……不仅仅是疼。”
司徒忙问道:“你看清撞你的车了吗?”
柯义东摇着头。
“那辆车什么颜色的?跟申路军他们开走的车是一个颜色吗?”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柯义东回道,“我醒来后记忆发生了断层,经过一年的治疗才恢复。”
林遥拍了拍司徒的肩膀,示意他慢慢来。司徒只好暂停,让柯义东缓解一下。
第17章 颈骨、过去、线索
午后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昏黄,西去的太阳在楼宇间露出小半边脸,一缕夕阳透过窗子映照在林遥的脸上,带着一点平静的温和,平添了几许温暖。
林遥的眼底有些冷,看着柯义东的眼神也很冷,他问道:“就算你忘了袁欣,难道没人提醒你?她是你女朋友,你的同学、朋友应该都见过他。怎么你都没拜托谁去找找她?”
柯义东长长地吐了口气,用微微颤抖的声音:“林警官,等我醒过来,已经是四年后了。”
林遥闻言,怔楞的神情表露无遗。
柯义东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抢救的时候,医生说我可能永远醒不了,我爸当场心脏病复发,过世了。我妈一个人支撑下来,要支付昂贵的医疗费,还要上班照顾家里。但是……我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甚至连我妈都不认得。我的大学同学也都毕业各奔前程了,谁还会来关心我?”
林遥单手撑着额头,在心里暗恼——这叫什么事呢?
司徒则是愤愤道:“肇事车辆没找到吗?”
柯义东摇摇头,“你们可以去医院和警察局调查,我的车祸案一直没下文。我的记忆是在醒来后一年内慢慢恢复的,那时候,袁欣住过的楼已经动迁了,什么都没了。我只能坐在轮椅上,每天让我妈照顾。袁欣的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我也想明白了,撞我的人肯定是申路军他们,他们可能是看到我了。我承认那时候胆子小,而且,我没有任何证据告发他们,我……我不能再给我妈添麻烦。你们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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