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冷笑:“我就知道——”
“你要不知道那件事,我们继续像往日一样过着,有什么不好吗?你不能假装不知道?人是会变的,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你还有一整个世界,非要纠缠在这些小事上?”
“要是生死都算小事,那——”
“既然都活着了,还说死的事干什么?我死过一次,以前的事还提他干什么。我醒来的时候,就想着重新来过,好好地,从头来过。”
邵明忽然愣住。他上下回味梅尧的一字一句,蓦地明白一件事。梅尧不想再提过往了。
“你不喜欢我了?”他的声音变得极轻极轻,生怕激怒一片刚掉地上的叶子。
“你不愿意喜欢我了?”
梅尧没说话。但邵明能够领会。他不想再喜欢这个曾经为之付出过生命的人了。他不来看自己妈妈的最后一面,除了口里说的那些原因,怕也有这方面的意思。他只能把自己当做重新活过来的这一生的唯一的朋友。也就仅此而已。
“可是……”这回他连哭都哭不出来。你凭什么要人家两辈子都只喜欢你一个啊!
两人突然间像隔了万米远,凉凉的空调风簌簌地吹着。把人都吹远了。
邵明紧紧握着梅尧单薄的肩头,最后一头撞在他胸口上,费力又徒劳地想要把这距离拉近。
他清楚感受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并且心痛不已,却无能无力。
*
过后两天,邵明觉得自己像个绝望的暗恋者,二十余年头一次如此挫败。
梅尧不爱出门,就在家看书,写写画画捯饬他那堆明黄的符纸。邵明害怕同他一并呆着,自己总会控制不住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徒惹人不快,于是早早就起床,跑到店里撕了门上贴的“店主外出,不日返回”的条子,大敞着门脸呆呆地坐在前台。偶尔有人进来问询,一律当狗仔打发,对谁也不爱多说上两句。
梅尧打电话问他,他支支吾吾深怕说错话,稍一沉默就把电话挂了。到中午肚子咕咕地响,饿得不行,也不想动弹。自暴自弃地想,干脆饿死算了。随后就闻见猪蹄炖粉条的浓郁肉香,海潮一样入侵式地从门口涌来。
“没吃饭吧?”梅尧这天穿了淡灰色的中袖牛角扣t恤,深灰色的直管裤子,趿着拖鞋就来了。手里保温饭盒和几个玻璃碗里装了各式各样的汤菜。
邵明眉头一皱。“我自己知道叫外卖。”
梅尧把小茶桌简单收拾了下,菜一样一样摊在上面。“赶紧吃了,我好收拾东西拿回去。”
“你请个老妈子做不就行了,干嘛非得自己来?”
“不吃?那就扔外面吧。”说完梅尧就把手插兜里,走了。
邵明委屈得不行。他掰着指头数,对方从头到尾就跟他说了三句话。走得连个影儿都不见了。那么果断。他嘟着嘴,心里压着石头,偏偏哭不出来。心想,他果然不喜欢自己了。想着想着,“哇”一声趴桌上哭起来。
过了半个钟头,再伤心的事还是抵不过口腹之欲。抹抹眼泪就往茶桌边扎,菜都凉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吃得津津有味。而后就听见有人敲门。
“大师不在。”他头也不回地说,继续咕咚咕咚地吃。
对面的椅子嘶啦一声被拉开,邵明一抬头,就见古志伟坐在那。
“那个滴血寻亲的方法不管用,梅大师呢?”
“他不在。”
“我要找他,让他来。”
“我说了,他不在。”
古志伟从随身携带的棕色公文包里抓出厚厚一叠人民币,“啪”地拍到桌上。“我要找梅大师。”
邵明冷笑一声。“你们之前的帐还没付。”他从兜里递出手机,“这是账号,麻烦结清了再说这个。”
古志伟突然站起来,把公文包倒个个,拉着两边往下一抖,红花花的人民币雪一样地下,洒得到处都是。而后把包一扔,拿笔拿纸写了张支票甩邵明脸上。“梅大师人呢?”
那缀了一串零的支票打过来,邵明的脸当场就红透了。桌子一掀,菜、汤、饭盒、钱,乱七八糟洒了一地。他大吼:“他欺负我就算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欺负我?有背景有势力怎么了?我今天还就不怕了!”
古志伟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顿了顿,扫视四周,找个沙发坐下。笑道:“邵大明星,我挺好奇,你做了什么事,惹得梅大师那样的人都来欺负你?”
“不要你管。”
古志伟十指交握,慢慢地说:“看你这状态,是在谈恋爱吧?”邵明心里咯噔一下,就听古志伟沉沉的声音继续说:“你喜欢梅尧,可他不论喜欢不喜欢你,都不愿接受你,对不对?”
“我经历过,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更惨的事了。可是对方死了,我才发现,那才是最惨的。”
“谁?”邵明嘴巴抿得紧紧的,下巴皱出核桃纹。
“不要你管。”
古志伟挑衅地回看他,说:“我现在很后悔。后悔没趁他还活着的时候,把我的情敌全部弄死,后悔没逼着他喜欢我。因为我太敬畏他了。反而束手束脚,把该有的机会弄丢了。我告诉你,人其实是一种很简单的动物,不论是男是女,只要你往死里对他好,每天每夜地粘着他,他总有一天会接受,会被你打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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