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给我!”方岱川不为所动,回神间神色平静,然而嘴角抿得死紧。
“我他妈叫你走!”李斯年怒吼。
方岱川也急了眼:“我他妈叫你把手给我!”
李斯年试着往前迈了两步,屋角的几支狙击枪在震动中艰难地移动枪口,他在心里算了又算,失血过多而冰冷的下肢无论如何也不能支撑他在短短瞬息间跑出射程范围。
那一刻,李斯年的头脑无比清晰。
他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器,浅琥珀色的瞳仁像某种无机质玻璃,直盯着监控器后面的那个人。
“一起死,”方岱川察觉到了李斯年的身体情况,奇异的是,他的心境出奇平和,没有丝毫临死前的绝望,“不能一起走,那就一起死。”
李斯年盯了他几秒钟,浑身泄了气一般,抬起右臂轻轻拥住了他,沾了他半身鲜血淋漓。“怕了你了,”他在他耳边叹道,“对不起,川儿哥,别怨我。”
方岱川想说,我怎么会怨你,同生、同死,都是世人求而难得的。可惜他没来得及说话,后颈一痛,整个世界都旋转模糊起来。
“李斯年!我操!”他到底体质强健一些,挣扎着骂了几句话,一边骂一边哭出声来,从没有过的绝望。
李斯年笑着亲了一下他的嘴角:“能活下一个,为什么要一起死呢,川儿哥,记得你说过的话。等着我。”
远处的海水已经燃起了一层火海,直升机不敢降得太近,遥遥升在半空,放下一截软绳来。见是两个人出来,机舱探出一个头来,冰冷的手枪口正对着他们,大喊道:“only one!”
李斯年没理会他,将方岱川用软绳死死绑住,一连打了十几个死结。他凝视着他几秒钟,然后毅然后退。
方岱川身体已经瘫软下来,然而右手还记得主人昏迷前的指令,死死地拉扯住李斯年的衣角,死也不松开。即使陷入最深重的黑暗,他眼角仍划过一大滴一大滴的泪水,刷过血污的脸侧,一刻不停。
李斯年狠心撕开了自己的t恤,直升机瞬间拔高,方岱川手心中一坠复又一空。他潜意识里着急,探出手去狠狠一捞,手中却只捏紧了一块布片。
火焰已经涌了上来,携裹着海底的甲烷和可燃气体,遥遥铺在海面上,一半青蓝的海水,一半浓红色的火焰,直升机升空的时候,角度转折,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舱门打开了,有人将绳子往上收起,方岱川的身体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李斯年心里紧缩着。
“川儿哥,”他仰望着方岱川的脸,方岱川逆着光,面孔不甚清晰,但那丝丝缕缕的泪痕一滴一滴都砸在他的心上。他的眼神温柔又缱绻,“再见。”他说道,抬手吻了吻自己小指上的银戒。
那个银戒内侧仍旧刻着l,然而此刻已经有了新的含义。
“你怎么知道,他回去以后不会寻死?”身后传来一个女声,用英语说道。
李斯年感觉到一个冰冷的枪口抵在了自己背后,然而他并不转身: “我太了解了,热血上头,可以一起死,然而等他回去以后,面对父母,爷爷,所有爱他的、对他有期望的人,他那种个性,绝不会一走了之。”
他抬头仰望着直升机远去的影子:“更何况,我给他留了希望,只要有那一线希望在,我就可以为他赴死,他亦可以为我独生。”
百般算计,一腔深情。
飞机的影子已经消失在天边,无边澎湃的火海包围住了这座小岛,火焰已经舔上了李斯年的衣角。他转过身,头发在火山灰和海风中猎猎而动,他直视着身前的金发女人,勾唇一笑:“这么多年,我们也该有个了断。妈妈,该死的人都死了,何苦牵扯无辜者?现在只剩你我,你愿意陪着我,在爸爸的长眠之所,为这座岛陪葬么?”
第89章 第七日·04
方岱川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和西药的味道,熏得他有些反胃,一缕头发扎在眼睛里,他伸手想拨开头发,动作间感觉到手背轻微的刺痛,这才看到一旁的输液架。他动了动,胸前被他自己撞伤的地方,已经包扎好了,大腿根的牙印儿都被涂了药,贴好了创口贴。
方岱川顾不上羞赧,他霍地坐起身来,脸色惨白。
隔壁床的护士被他吓了一跳,直接扎跑了针,护士小姑娘一边点头哈腰对病人说对不起,一边喊道:“他醒了!你们进来个人呀!”
屋外呼啦啦涌进来一大批人。
穿着浅蓝色衬衫的警察,神色戒备,全幅武装。他们身后跟着小周和邓哥,邓哥一脸凝重。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李……其他人呢?!”他急道。
一个警察按住了他:“你先别激动,你先躺好,有什么事儿慢慢交代。”
“我身边,没有其他人吗?!”方岱川抬手就要拔掉输液管子,“其他人在哪里?!”
邓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只有你自己,其他人都死了。”
方岱川心里咯噔一下,狠狠一缩。
一周前。
小周下了飞机,扭头却收到了制作组的电话,吓得魂飞魄散。方岱川手机和随身的行李都在自己这里,完全联系不上人。
她在青岛等了方岱川一天一夜,坐在宾馆里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实在没办法,艺人的行踪瞒不下去了,这才打电话给了邓哥,并且报了警。
虽然是二十八线小明星,方岱川好赖算个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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