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诸人只知两张鱼惊石珠帐,一张悬挂在小公子含桃馆寝室内床榻上,却不知另一张去往何处。奉命带回一箱鱼惊石的伍道之也好奇这问题,一日不知晓答案就一日抓心挠肝,他的妻子见他如此,索性代他去问岛主,乐逾大笑道:“你夫君与我都已无父母在世,既为人夫、为人父,男儿丈夫当世,最牵挂的自然是娇妻幼子。你说另一张珠帐去了哪里?”这位夫人闻言便也心中有数,啐笑道:“他可不似岛主这般会疼惜人。”
第106章
同年九月十二,北汉宫城的神人殿内,北汉右亲王之女、瑶光郡主的侍女静候殿外。侍女之外,是上千名背负弓箭腰间系长刀的北汉武士,直到日上中天,一个戴帽上有貂饰的太监前来传话,那些屏息以待的武士以左手按胸,齐声响应,向外散开,却见一个卷发束在右肩,衣袍华贵,腰间佩着传国金刀的年轻男人迆迆然负手走来。他虽气定神闲,衣襟上却带着刀痕与血,英俊近乎浪荡的面容上也青一块红一块,薄唇嘴角肿裂,高直的鼻梁淤伤,奇就奇在伤了颜面仍难掩双眼中闪耀的狂喜。
那武士头领对他横臂在胸前,躬身行礼,道:“三王子殿下!”此人赫然是曾作为使者观楚帝封禅的北汉三王子瑶昆。那武士首领仍躬身不起,腰横折着,他满不在乎地看了一阵,才上前扶起首领,五指掐入那人手臂,那人咬住牙强忍,听他笑嘻嘻道:“伊尔罕大人,以后要叫我汗王。”
瑶昆一挥手,让伊尔罕退下。看向瑶光郡主的侍女时神色却一改笑里藏刀,和悦道:“珠珠子儿,你们郡主今日可还好?”
那蓝衣侍女容貌娇俏,神态却端庄,一头黑发编成辫子,发辫间散碎金银装饰犹如星辰,在肩上以浅蓝丝帕扎住,丝帕上插着一支深碧反蓝的孔雀翎,曾随郡主入楚,汉名叫翡珀,本名叫珠珠子儿,连笑容都欠奉,恭恭敬敬躬身道:“汗王陛下,郡主今日一切都好,只是仍在修行,不打算见外人。”
她言下之意便是指瑶昆为骚扰瑶光郡主的外人,瑶昆眼中一暗,却并未发怒,反倒对这小小侍女含笑,心平气和道:“我不打扰你们郡主修行,只是要在静室外说几句话。——莫非你连这也敢拦?”
珠珠子儿如新月的细眉一皱,已被瑶昆一抬臂挥开,见瑶昆大步向殿内走去,心急正要阻拦,便听殿中传出一个犹如切金断玉的声音:“珠珠子儿,退下。”分明是在维护她。她心中一涩,低声道:“是。”躬身后退出殿。
瑶昆带着得意的笑大步迈入,此殿名为神人殿,就是因殿内有神人铜像,却不仅是神人铜像,更有铜狼铜豹铜虎蹲坐拱立殿两侧,神人铜像旁还有铜树桂花。瑶昆走过种植桂树的殿堂,直到深处一间寒幽的石轩静室外,温柔又快意地道:“至和,我刚刚赢了最后一仗,立即来看你。整个北汉,整个天下,只有你是我想要分享喜悦的人。至和,你知道我的心意吗?”
“至和”是瑶郡主的本名,意为和平。这神人殿在北汉宫中被视为圣殿,舒效尹在世时每次国师驾临都是驾临此殿。待国师去世,十余日前瑶昆掌握大权后,便将瑶光姬留在此殿中。
他听不见瑶光姬回应,也全不介意,仍温柔道:“你知道我才去了哪?方才我亲自带人围住老大老二,老大知道他完了,居然拔出刀来抛给我,要和我决斗——”
北汉重武勇,贵胄之间一方解下佩刀约战另一方,另一方就必须接受约战,否则就是人人鄙夷的懦夫。瑶昆说到此处,神色越发欢畅,他看似大大咧咧,其实狡猾得很,从不曾让自己陷入过一次被人约战的境地。
他抚摸腰间金刀,笑道:“这回老大挑战我,他倒是以为我绝不敢应承,也不想想为什么我从前不敢和他动手,今时不同往日,父汗已经死了。我先装得打不过他,被他逼得屁滚尿流,在泥土里打滚,刀也滑出手,他被我诱近。至和,你知道,我自五岁起靴筒里就藏有匕首,我一扯住他的发辫,把他的头像马头一样拉高,他就被我的匕首割了喉!刀锋划过他的喉咙,老二之前和他你死我活,可看见他的血涌出,就呆住了,吓傻了,眼睛睁得和死了的老大一样大。”
他笑着说话,犹如不知道自己话中有多少轻描淡写的恨意。他的母亲是被掳来的南人女奴,辗转几手,被进献侍奉了还是王子的父汗一次。没想到那一次便有了孩子,北汉讲究子以母贵,他是女奴的儿子,父汗私生子不止一个,无意认他,他与母亲过着只比其他宫中奴隶好上一些的日子。虽衣食不缺,却要忍受两个王子的欺辱。他们不敢欺负父汗的异母弟之妻松里雅夫人生的父汗名义上的侄子,实际上的私生子,却敢欺负他。他已经不记得有几次,他的两位兄长让手下武士围成一圈,防止他逃跑,然后割断他的头发让猎犬嗅过,放犬追逐撕咬他,他又是何等狼狈才逃出包围。
小时候每次受伤有母亲心疼照料,但七岁时母亲重病,宫廷中所有医师都因大王子出疹而守在他床边,他遍寻医师不可得,跪在大王子寝殿外只求一颗山参去煎为母亲吊命的汤药,但大王子身边的太监踩着他说:“医师,有得是,但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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