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扛着行李吭哧吭哧上楼,拐角窗外,玉兰花盛开,像玲珑的白玉碗。在楼道口碰到陈望之,那人,简单的t恤牛仔裤,看样子是要去图书馆。可稀罕的是高玢不在,宇文彻就打招呼,“出去啊。”
陈望之打量他,很和蔼地问,“你自己能行?”
就一箱子,扛得动。就算扛不动,宇文彻也舍不得让陈望之帮他。他目送着陈望之下楼,忽然想起一事儿。
晚上,宇文彻宿舍里来了一群哥们聊天,宇文彻发放牛肉干,忽然有个小子说,谢天谢地,大三可以搬出去住,高玢要退宿了。
人有钱,赶紧出去,咱们宿舍楼都盛不下他。众人七嘴八舌,宇文彻嗯了声,就听一人说,高大少爷出去住,陈公子也得跟着出去住吧?
肯定的呀,本来他就不怎么在宿舍里住,他一回来,我们仨都不敢吭声。陈望之同宿的男生啃着牛肉干,他和高玢不是那个吗……
一帮人心照不宣地笑了,除了宇文彻。
一
从报道那天开始,高玢就跟宇文彻不对付。
宇文彻来到这所大学,倒也不算千里迢迢。即便千里迢迢不也得来,他考上这么牛逼的大学,全小区都知道。除了他爹觉得无所谓,连老家的亲戚都倍感颜面有光。表弟宇文隆说,“哥啊,你知道不,你上咱家族谱啦!”
说的跟你没上似的,宇文彻无奈,他这表弟人老实,就是有点儿憨头憨脑。高中没考上,家里给报了所技校,这都快出徒了,正跟着师傅跑火车,以后要做名火车司机,“帮我哥逃票”。
宇文隆说,“啥呀,给你多记了一笔!”
宇文彻问了又问,敢情还是因为那大学闹的。本来他打算读个军校,吃住全包加分配,省心省力一辈子。但成绩出来实在耀眼,各路人士走马灯似的劝,你要想保卫祖国,上了大学也一样啊是不是。最后宇文彻思虑再三做出选择,疯了一个暑假,谢绝了宇文隆的帮忙,自个扛着行李登上了远去的绿皮车。
然后,就在报到处,他碰到了高玢。其实他真不是故意踩了陈望之一脚,陈公子躲在人堆里,宇文彻压根没看见,纯属误会。然而高玢瞬间就炸了,二话不说回了一脚,竖着眉毛叫道,“你他妈眼瞎啊?路都不会走?”
夏末秋初,天热,人就火气旺盛。宇文彻本来满心歉意,给高玢一踹一骂,顿时火冒三丈,“你怎么说话呢?”
高玢说,“老子就这么说话,怎么着?想打架啊?”
瞅啥,瞅你咋地。要干架是不?高玢一个江南人士,宇文彻老家街头斗殴三连招使得那一个行云流水。宇文彻把行李一扔,不干就是怂。刚撸袖子,就听高玢背后有人说了句,“别闹。”
高玢回头,“表哥,看我替你出气!”
宇文彻心想,原来是那个被踩了一脚的家伙,居然是这臭小子的表哥,想来一路货色。但那人绕过高玢走了出来,宇文彻觉得,他这一肚子火,好像突然来了罐冰镇雪碧,立马消得无影无踪。
陈望之也不看他,就对高玢说,“走了。”
高玢说,“不走,我今天非教训教训这傻大个!”
陈望之说,“那我走了。”高玢赶忙追上去,“别别别,我帮你拎着。”夺过陈望之的拉杆箱,又冲宇文彻呸了一声,这才施施然离去,留下一地窃窃私语。
一名家长直摇头,“现在的孩子啊——”
宇文彻犹在发呆,报到处的高年级学生说,“同学,同学!”
“啊……啊!”
“我看看……宇文彻,嗯?”那位学长扶了扶眼镜,“哟,你这名字够稀罕的啊,宇文这个姓,我还是头一次碰见呢。”
报道,整理宿舍,开班会。宇文彻班主任姓沈,沈老师是个很好说话的中年男人,随意地穿着邋遢的蓝衬衫。“有人要主动请缨做班长吗?”沈老师擦了把汗,“没人啊?”
鸦雀无声,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沈老师把花名册从头翻到尾,“哦,我本来选了一位……陈望之是谁?”
宇文彻心脏猛地一紧。
“是你,好,你就做下代理班长,好不好?”
老师都这样说了,一般学生也拉不下脸拒绝。陈望之就临时做了班长,做班长也没什么大事要做,就挨个宿舍收一收杂费。军训前一晚陈望之来宇文彻宿舍,一人收七十五,高玢像个傲慢的保镖,拎着一个塑料袋。宇文彻看着陈望之白皙的手指点了二十五,一张二十,一张五块,“你的。”
“……”
“不要拉倒。”高玢把那两张人民币扔到桌上,“看什么看!”然后拖着陈望之的胳膊扬长而去,“咣当”把门甩得山响。
但此时此刻高玢顶多算是看宇文彻不顺眼。宇文彻终极的麻烦,来源于军训中一堂最最无聊军事理论课。戴着黑框眼镜的男老师印堂锃明瓦亮,点名,“这个问题呢,请一位同学回答——”
全体同学用乱七八糟的捂住脑袋,男老师说,“哦,这个名字好呀,宇文……宇文彻!”
宇文彻认命地站了起来。
从小到大,这个武侠历史演义中时常出现的姓给他不知带来了不少苦恼。很稀罕吗?他们一个屯都姓这个。两个系的大一新生都将目光投向他,神情各异,宇文彻乱七八糟地答完了问题,那老师还不肯放过他,追问道,“哎呀,这位同学,你是少数民族吗?”
“老师,我不是少数民族。”宇文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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