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楼下,钱静抬头看见我。对视的那一刻,我想起了妈妈。
遥想有人指责母亲时,我出言反击。母亲将我从警局带出来的之后,指责中也满是保护,怕我真的被人伤了。那时我只有15岁,记得的都是训斥,现在回想,那些夹杂其中的担忧异常深刻瞩目。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钱静走到我面前问,“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为什么你还要再打扰他?”
“是我带他来的。”濮柯走到我与钱静之间,他主动将我挡在身后,许是担心钱静气急攻心对我动手,“前几天我跟燊燊说了所有的事情,燊燊说想见他,我才带他来的。”
“前几天?怪不得他这几天看起来都不高兴……”钱静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透着无法忽视的怒火,“我没想到伤害燊燊的会是你……濮柯,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对不起……是我的错。”濮柯不多做辩解,听得我心脏一阵绞痛,“都是我的错,你别责怪他……”
“濮柯,你开心吗?”钱静抬头望着濮柯的眼睛,“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伤害我儿子,你开心吗?”
“燊燊说他可以理解……他比你想象的坚强!”濮柯颔首叹气,语气透着无奈与疲惫。任谁有生病的亲人,生活都会变成一场拉锯战。最初与濮柯的距离很远,我无法染指这些,现在距离近了,拉锯战我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代价,也是生活;这是我极力抗拒的,也是我不得不接受的。
“他还不到17岁……”钱静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悲伤溢于言表,“他现在身体是这个情况,除了理解他还能说什么?除了强大他又能做什么?他能对着你和我大哭大闹吗?他能像别的同龄孩子那样耍脾气吗?”
“……”濮柯不再开口,面对钱静的指责无从应对。
“我什么都没有对他说。”钱静说的没错,濮燊拥有脆弱的理由,为了避免伤害他只能选择强大,只能选择用超过他所在年龄的方式进行思考。相比之下,我显得异常任性幼稚,“你不用担心,不应该说的我一句都没有说。”
“你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种伤害了!”
“……”
钱静闭上眼睛,不愿再与我多做争辩,“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你自己重要?!”她不再声嘶力竭,语气里只剩下对我的不屑。
伤害……
从我走到濮柯身边,便只有伤害。
不……更早,从我的母亲走到濮柯身边开始,就只有伤害。
我没有思考过钱静所说的‘重要’二字,但我无法否认潜意识我有这样的计较,我想在濮柯心里拼个高下,想和所有在他心里有位置的人一决雌雄。这……便是一连串伤害的来源。
我抬起手抓住濮柯的手臂,用力握住,“我想去医院做检查,希望可以跟他匹配。”我说的声音很大,想要打断所有的争吵,“我愿意去医院做检查!”
从小到大,我的家里很少有父母的争吵。妈妈和那些男人之间出现罅隙,很快便分道扬镳。濮柯与钱静心里都装着濮燊,即便他们没有在一起,即便他们各怀心事,可这样的争吵还是太过刺耳,我听了难受……或许是畏惧,或许是羡慕,甚至带着不甘心。
我的话成功阻止他们互相攻击,却也只换来片刻的安静。
钱静看着我愣了几秒,她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打量,最终冷笑冒出一句,“不用你假好心,我们已经决定再要一个孩子,这样就能救燊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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