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昶浑身一凛。
宋懿微笑起来:“她三年前出嫁,丈夫正营着一家饭馆,生意兴隆,口碑颇好,是不是?”
戴昶将头扭去看他,他清楚的听见自己脖子在转动时候那种酸涩咯吱的声音。
宋懿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我本以为有些话我不说,你也该是明白的。你乖乖吃饭,乖乖养病,要死也要拖到审问完再死,我不但能保你表妹一家飞黄腾达,还能做到替你父亲翻案,给他立衣冠冢,我甚至可以亲自去祭拜——这笔生意划算不划算?”
戴昶瞪圆了二目不敢眨一下,他两眼赤红,他怕他一眨眼就会渗出一淌血来。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呢?
任凭戴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有□□七十二变,只要他被人捏住了七寸就翻不了身,更何况他那么无能,他以为他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可他最终发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个逐渐衰败的宋家还是比他强大得太多太多了。
宋懿柔声细语的在他耳边说:“识相一点,不要学你父亲,对我们都好,当年的苦头你应该已经吃足了。”
戴昶闭紧了眼睛,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呢?”
他当初怎么会瞎了眼受了那人的蛊惑,喜欢上他了呢?戴昶恨不得穿回去掐死自己。
偏宋懿还在他耳边不依不饶轻声细语地逼他:“考虑的怎么样了?”
戴昶没有立即回答,他紧抿着唇,但他知道答案在脱口前已经成了形,有些东西又飘渺又轻盈,而有些东西又污浊又沉重,他可以说“不”,做一回堂堂正正的烈士,可是呢?
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声道:“我同意。”
宋懿笑了一笑,正准备开口,忽听一阵敲门声,他想了想应当是之前吩咐厨房煎的药,他顶着一脸的花花绿绿去开了门,在下人的目光中泰然自若的接过了药又吩咐了声去拿外伤药,一回头就见戴昶已经十分自觉的端起饭碗吃起饭来。
宋懿本是怕他吃饭嫌干才炖的汤,此时看来汤打翻了也没事——戴昶一面扒饭一面流泪——没有声音,单只是流泪,眼泪都落到了饭碗里,将米给泡胀发了。
这到底是他喜欢的人,说不上心如刀绞,但心疼是肯定有的,宋懿摸了摸戴昶额头,见他似还是有些发烫,又见他已吃了一大碗,他知道戴昶的饭量,分明已有七分饱,偏还在毫无知觉的吃,宋懿忙将饭碗从他手里扯了回来。
戴昶眼睛赤红如血,不说话只冷淡的瞧着他,宋懿也不说话,恰逢下人将外伤药端来,他去取了,给戴昶的掌心小心上了药,包扎好,又哄着他将药喝干净了。
见戴昶皱着眉,他掂了块酸梅放到他唇边:“吃吗?”
戴昶瞥了他一眼,咽下去了。
吃完药宋懿还替戴昶掖了被角,细细嘱咐了一应事项,将一整套功夫做足,戴昶先不论,自己倒是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露出一个温情满满的微笑,轻快的走了。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宋懿甫一出门就见有下人期期艾艾的围上来,冲他讨好的笑了笑:“我家老爷这几日心情不大好,请宋公子见谅。”说着将一袋装了碎冰的牛皮袋递过去,让他敷伤口。
宋懿知道他的意思,且不说树倒猢狲散,光戴昶喜怒无常这一条就让他难以聚拢人心,更何况现在大势已去,趁早替自己做打算也没甚么不对。
宋懿这么想着,朝戴昶住处望了一眼,叹了口气,这才掂起牛皮袋,冲那人和风细雨地微笑道:“多谢。”
那人脸上绽开了一朵花,又道:“宋公子,听闻程老、林老都醒了,现下请您过去。”
宋懿点点头:“我这就去。”
说着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一手还托着牛皮袋,敷在眉骨上防止它掉下来。
除了被打到的时候眉骨作痛,之后便麻木起来,直至把冰袋放上去的那瞬间,疼痛又呲牙咧嘴的涌了回来。
宋懿一声不吭,眉头也不曾皱一下,脚下更是生风,没一会儿就到了别院,一干人等都惊讶的瞅着他,他这才皱了皱眉,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那些打量的眼神,他推门而入,就见邹仪刚巧替林熹诊完脉起身,见了宋懿也愣了一愣,旋即笑道:“真是巧,今天病人都凑在一起了,省得我四处跑。”
宋懿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企图辩解:“我这是……”
然而邹仪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已经拉他坐下,靠在床头的林老也发出了爽朗大笑。
邹仪给他清理了伤口上药,幸好宋懿嘴巴里的伤口并不重,他也没告诉邹仪,因而邹仪替他处理眉骨的时候能得闲说话。
宋懿道:“林老身子觉得如何?”
林熹笑道:“结结实实睡了一觉,觉着比以前更健壮了。”
宋懿也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可惜还没尽兴就扯到了伤口,不由自主的“嘶”了一声,林熹扫了他一眼,从他的脸上得到了极大的欢愉。
处理完眉骨后,邹仪又将他掌心重新包扎了一遍,叮嘱了不得碰水等等,这才捋了把额头上的细密汗珠,舒了口气。
宋懿探望完林熹便去了程严房内,顺带着将戴昶的身世之事也给问了一问,程严只道是舍弟遇害,顺藤摸瓜查到的,然而手头又没有确凿证据,只好藏在身边伺机而动。
他说得好听,要早能把这证据拿出来,北旷、李澜也未必会死,说到底不过是即想顾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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