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哗啦一声荡开,赫伦从水里探出头,因为呛到水而咳嗽几声,黑发湿透了贴在后背,眼部微微有红肿,面颊也涨红了。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最终脊背抵上了池壁。
卢卡斯也下了水,双臂撑着在他身侧,把他禁锢在怀里。
“上我……卢卡斯……”赫伦圈过他的脖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卢卡斯认真地说。
他没有犹豫,直接捞起他的一条腿挂在自己腰间……
他们一如既往的契合。
第二天一早,赫伦在床榻上醒来。
他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空地,只摸到一柄冰凉的短剑。
他心里一痛,腾地坐起身。
他的卢卡斯已经离开了。
……
犹太省气候偏干燥,战火与贫穷使这里犹如被洗劫一空。空气是皮肉烧焦的难闻味道,石头堆砌而成的房屋已经被烈火熏黑了,原本宽敞的街道被碎石和残肢断臂占据,有小孩子的、圆圆的头颅滚落到路边。面包铺的老板伏尸于烤炉上,食物早已被抢光;油坊和酒坊被砸倒,从外形无从辨认。这里是脏乱而可怖的地狱之所。
战争就象猛兽嘴里那根带着倒刺的舌头,光是轻轻一舔,就能使其肆虐的地方皮开肉绽。
卢卡斯披着铁甲,手执利剑盾牌,与军队一起走在尘土飞扬的街上。实际上,他们奔波万里,来到这里时已经累得肌肉酸痛,汗水粘腻了一身,口干舌燥的感觉让士兵们很不舒服。
百夫长给了他们每人一壶烈酒,鼓舞士兵们拿出所有的力气去杀敌。
他们脚步沉重地行进着,扬起一阵尘土。汗味、血腥味愈发浓重了,裹挟着风沙吹过来。视野愈发模糊了。
他们越来越接近犹太人奉为至高的圣殿。
圣殿由大石块整齐地堆起来。尘黄色的围墙象坟墓一样紧实包裹后面的景致,围墙之后是细长的圣塔,上面密密布着拱形的小黑窗,象幽邃恐怖的黑眼睛嵌在黄皮肤的脸上,活象犹太人黄皮黑瞳的面相。
在这破败死寂的犹太城中,只有这座塔还算完整,犹如撑天之柱。
犹太人戴着简陋的红头巾,挤在围墙上,拉引弓弩,以战车推拉巨石,流火已经点燃,热油已经烧得沸腾。
起义的多是农民和奴隶,他们没有强大的武器和紧密的防御。
罗马军队骚动起来,士兵们抬起头盔,大笑讥讽着。他们的疲劳被敌人的弱小驱除很多。
“快看那些戴着巾帽的犹太人!”
“老天!他们真象一群该死的红头苍蝇!哈哈……”
“他们瘦弱矮小的体格只适合给贵妇们当阉人男宠!”
“有怪癖的男人也会买来玩弄他们的,这群狗娘养的畜生……”
大风席卷沙子吹来,打得脸皮生疼,漫天遍野都是尘黄色与火红的烈焰。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役。
百夫长扬起手,一剑刺破皮革制的酒袋,酒水洒了一地。
“削了他们的脑袋!以犹太鲜血作酒!你们的生命将被载入史册!罗马城的广场镌刻你们永垂不朽的名字!神明佑我罗马!”
他大声疾呼,面对黑压压的士兵,他的力量全部通过喉咙挤压出来,轰向远处本性凶悍的罗马男人。
犹太人的弓箭如雨点般扑过来,带着流火和倒刺,仿佛一个黑色怪禽张开羽翼,投射下巨大深重的阴翳。流火如附骨的幽魂般紧追不舍,不少人中箭倒下,更多人踩着尸体前进。
士兵们呼喝着疾奔。高处看来,罗马军象源源不断的、烧得沸腾的黑水,所到之处尽被吞噬,风卷残云。
卢卡斯耳边尽是战友的呼喊。他将盾牌挡在头顶,弓箭犹如雷霆之势撞在铁盾上,发出致人耳鸣的声响。
这种群体性的斗战,宛如战神马尔斯的大手,伸入他被爱浸淫已久的安宁灵魂,一把扯出他灵魂深处的嗜血狂躁一面。
杀人其实是他最擅长的事。
他嘶吼着,蓝眼眸外围满了红血丝,健美的肌肉绷紧到极限,黏黏的汗将沙尘沾在皮肤上。他的五官有点狰狞,杀意铺天盖地地袭来,控制了他的大脑和心脏。
他抵住殿门,犹太人往墙下倾倒沸腾的热油,他的盾牌挡去很多,裸露的手肘却被油烫伤,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很快,殿门就被铁剑铁矛攻破了。罗马的铁骑踏入圣殿,最终还是占领了犹太人最珍视的地方。
卢卡斯好象被修罗附体,只要见到活动的红巾帽就挥剑去砍。开膛破肚、削头劈腰,他杀红了眼;他很久没有杀人了,一旦杀起人来,就象本能作用一样无法控制,凶残至极的招式都会使用。敌人受伤倒下抱住他的腿,他就剖开他的腹部,搅乱他的五脏六腑,逼他放手。
他的金发早已被鲜血糊住了,看不出原有的金色,浑身象是在血池里泡过一样,有种即使是恶鬼也不敢靠近的恐怖气质。
……
不知道杀了多久,卢卡斯意识到周围已无敌人可以杀,才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他觉得口渴,舔了一下嘴唇,尝到了非常浓烈的腥咸的味道。
他摸了一下脸,惊觉脸上全部是血。
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杀到了圣殿的最深处,地上全是尸体。
圣殿的穹顶射下一束阳光,金黄色的圆锥似的坐落在空旷的厅殿里。铁盆里的圣火在这束阳光里,还在燃烧,有木炭炸裂的声音。
这时,厅殿外响起了召集士兵的号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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