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想靠听觉指导够到顾翼的脑袋,用牙齿撕掉他脸上的胶布,顾翼喘着气说:“你再靠过来点,我帮你咬断绳子。”
他从孟想胸前的绳子下口,那是六股编织的尼龙绳,一根根咬断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钟,当绳子完全断裂他的牙根嘴角也沾满鲜血,疲累不堪地瘫倒。孟想挣开断绳,忙手忙脚替他和另外两个人解除捆绑,金山秋已陷入昏迷,怎么摇喊都叫不醒。水木茂撕开长裙摸黑帮她包扎止血,肠慌腹热地说:“我们得赶快逃出去,再拖下去她会没命的。”
为此三人不敢稍做歇息,一刻不停地想对策,顾翼说:“我们摔下来的高度大概只有三四米,从上面应该能出去。”
他们决定搭人梯探路,孟想让顾翼踩着自己的肩膀向上摸索,贴住厢壁转了一圈找准电梯门的方位,可高度不够使不上劲儿,商量后决定增加梯子高度,孟想跪爬在底层做垫脚石,水木茂光脚踩在他背上,顾翼再踩着水木茂的肩头用他的高跟鞋鞋跟做工具一点点撬开了那扇破门。
孟想让顾翼先出去求救,顾翼却说:“金山桑伤得太重,不能再待在下面,水木桑您先出去,把金山桑接到外面再用绳子拉我们。”
他和水木茂交换位置,让对方踩着自己爬出电梯门,运送金山秋时却发现问题,由于金山秋完全失去意识,又受中间高度限制,只能由人托举着交给上面的人,顾翼近来多方折腾,体力不如从前,完成不了托举动作,对孟想说:“我力气不够,换我趴着,你踩着我把金山桑送出去。”
情势所逼,孟想不得不暂弃不舍,照他说的抱起金山秋敛声屏气地踩上顾翼的背脊,谁知托举中意外突袭,顶盖上腐坏的钢缆承受不住一连串的震动,猝然间相继断裂,电梯厢轰隆摇晃一下,噼啪的开裂声仍在持续。三人知道稳定只是暂时的,连忙抓紧时间,孟想嚷声:“快”,奋力举起金山秋,水木茂探出身体抓住她,拼命往上拽,这些动作加剧钢缆的断裂速度,电梯厢的震动一次比一次强烈,已然摇摇欲坠。
水木茂营救完金山秋,赶紧再向孟想探出手,高喊:“孟桑,快抓住我的手,我拉您上来!”
孟想知道自己这一上去电梯厢势必坠落,怎可能丢下顾翼独自逃命,不但不伸手,还小心地回到厢底,对水木茂说:“水木桑您别管我们了,快去外面求救,金山桑的伤势不能再拖啦!”
水木茂听声音距离延长知道他已放弃逃生机会,急得像落网的鸟,嘶声吼叫:“电梯快掉下去了,你们总得上来一个呀,还来得及!”
顾翼的手被孟想紧紧一握,明白他想让自己上去,坚定地对水木茂说:“水木桑我和孟想想待在一块儿,您快走吧,先救金山桑要紧!”
电梯厢的震动频率越来越高,坠落可能是眨眼的事,水木茂放声大哭,这半天里他已和孟想顾翼结成生死之交,彼此的情义胜过多年老友,生怕这是临终诀别,哭着呼喊他俩的名字。孟想有顾翼在身边倒不觉害怕,决定将命运交给老天,仰头安慰水木茂:“水木桑您别耽搁啦,这种时候要振作啊,您不是说理想的对象是温柔贤惠的大和抚子吗?那样就得先成为配得上对方的男子汉呀,快去吧,我们会坚持到救援队赶来。”
水木茂感激涕零,大声回答:“是!”,他刚刚撤出电梯井,最后一股钢绳裂开,电梯厢自由落体坠入更深的黑暗里。孟想和顾翼紧紧搂抱相互掩护,一起滚落在角落里,五脏六腑在翻滚,血液涌向耳膜,恰似惊雷在近处滚动,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脚去了哪里。令人筋骨散架的震动过后他们卡在了地下层,上方掉落的碎片塞满大半个电梯厢,仅仅留下容身的空间,粘腻的灰尘和胶布功效相似,让他们体会到被活埋的痛苦。
确定彼此都没受伤后,二人双手交握,依偎着等待救援,他们的身体像速冻水饺挤得没有缝隙,黑暗也仿佛产生实体,比水泥板还显沉重,呼吸成了痛苦万状的刑罚,那些灰尘、霉味、锈味犹如披坚执锐的贼兵钻进呼吸道和肺叶,一路乱砍乱杀,疼得人难以忍受。
起初两个人为了节约氧气都默不作声,可当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也就再也控制不住倾诉欲,并且都想通过对方的声音寻求支持。
孟想笑着问:“你那会儿喜欢我,只是因为我人品好,没别的原因?”
顾翼一听也笑了:“你想问我是不是也看上了你的外表?那肯定的啊,你要是个土肥圆丑逼,我对你就只有尊敬没有爱慕了。”
“哈哈,你总算承认自己是外貌协会了。”
“呵~好像你不是外貌协会一样,假如我是又黑又胖的丑八怪,像那样去撩你你会怎么样?”
“大概会当场揍你一顿。”
“哈哈哈,那不就结了。”
他们相互取笑,都是上气不接下气,明知命悬一线,心里却不存一丝恐惧,反而感到和爱人相守至终的圆满。
孟想搂紧顾翼,认真说:“你应该早点来撩我的,那我们就能多享受一些快乐时光了。”
顾翼头贴住他的胸膛,含笑抱怨:“还不得怨你自个儿假正经?要不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我也不会放下自尊硬撩。”
孟想摸摸他的脑袋,恨不得把宠爱全部支付给他。
“是啊,这点我已经悔过了,可是我真有那么好吗?值得你这么喜欢。”
“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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