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栉,你有没有亲戚在本地?叔叔伯伯阿姨姑妈之类的?”
李沐雨听见自己艰涩地发问。
江栉拼命摇头。
“一个都没有?”
“我有李沐雨!”孩子回答得极其干脆。
李沐雨几乎不敢迎视信任的目光。
搂住汗湿的躯体,关上灯拉上被子。
“睡吧,明天还要上课的。”
最后,他只能叹气。
持续三个月没有收到一毛钱后,李沐雨早已不再浪费感情去愤慨。
被骗已成定局,要不要摆脱是良心上的问题。
对人如实诉苦未必不利,被骗是很糗,但以目前的状况,李沐雨知道自己大有可能会被贴上好人的标签而博得诸多同情。
不过谁的同情都于事无补,考虑再三,他还是对外宣称江栉是远房亲戚的孩子,至少能敷衍住周围熟人的好奇。
时间会让所有沉重慢慢地揭过去,至于揭过去后要怎么办,想来竟有些空虚。
浑浑噩噩活到二十八,李沐雨郁闷地发现对于未来的生活,他本就没什么可圈可点的规划。
接盘江小朋友的乌龙,让他跟一个出门三年才发现老婆生了娃的傻男人一样,面对突然而来“喜当爹”的责任,完全措手无策。
他这里左思右想,还不知道将头埋在颈窝里的少年也在纠结满头满脑的小心思。
李沐雨为什么要问起亲戚的事?这点让江栉很在意。
江栉当然是有亲戚的,翻起为数不多的记忆,他能掰着指头数出几个。
上小学前,爸妈的关系还没有差到见面就互挠的地步。作为一个正常的家庭,一年到头还是会有寥寥可数的亲戚朋友上门,他还知道奶奶住在一个叫“乡下”的地方。因为妈妈不喜欢去“乡下”,他们已有七八年不曾去探望过,最主要爸爸和赡养奶奶的伯伯关系很差,为了一点钱能拍大半天的桌面。
大人的世界复杂得让他害怕,或者说所有的大人都复杂得让他害怕,除了现在抱着睡的这个叫李沐雨的男人。
江栉曾认为是李沐雨赶走了妈妈而迁怒过他,不过他很快发现总是一脸淡漠的李沐雨,其实要比妈妈温柔得多。
妈妈的温柔总是代表着离别,李沐雨的温柔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江栉能敏感地分辨出两者的区别而划分出好坏,他忍不住计较李沐雨是否真的在意自己。
如果不在意,总有一天会被李沐雨送到某个亲戚的家里去吧?光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能让他躲被窝里再将双眼憋得通红。
在各自的患得患失之中,时间像逃亡一样仓皇流逝。
夏初考试季一过,小学生江栉终于成为中学生江栉。
度过一个前所未有的快乐暑假后,他不得不结束和李沐雨日夜相伴的小少爷生活,卷起铺盖开始当一个再也没人可以抱着睡的住宿生。
不过这样一来,李沐雨应该不会再动把他送亲戚家的念头了吧?
江栉有种逃出生天的庆幸,不过还得继续烦恼新学年不知会是个什么糟糕的光景。
其实真的升上了中学后,他发现生活变化并不算太大。
同班同学大多是直升上来的旧相识,就算因分班而得结识新的,大多也是以前同校不同班的老面孔。人际交往的压力就小了许多,再加上讲究集体意识的寄宿生活让他疲于应付,所以作为中学生的江栉在忙忙碌碌中飞速成长。
因一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李沐雨对于江栉冷不丁蹦出来的古怪念头吓一跳。
“孩子嘛,到了中学就和小学生完全不一样了。”
公司里的妈妈们对李沐雨不自觉吐露的烦恼,抱以理解的笑容。
“发育得快嘛,不过身体和头脑不同步。”她们反复告诫,“注意思想是重要的,这个时候的孩子容易学坏,还没太强的是非观念,什么事都敢尝试,。”
“是嘛?”李沐雨听着新鲜。
“当然喽,现在信息这么发达,能让他们好奇的事多着呢,男女方面啦抽烟打架啦互相攀比啊什么的,脾气也会大起来,比小学的时候难管得多,家长说的都当耳边风。”
家里有高中生的财务主管提醒得有板有眼。
李沐雨听得心慌意乱,回想自己好像也有过这么个中二期。
可江栉一周都在学校度过的,他再怎么担心也鞭长莫及,寻思着学校管得还算严格,孩子学坏的可能性不会太大吧?转眼又一想,这么多中二期孩子整天混一块儿,有什么不良想法传染得也快。
整天到处取孩子经,李沐雨就常被公司里的年轻人取笑,小何说他瞧着越来越像带娃的中年奶爸。
李奶爸有苦难言,就算是被骗着喜当爹一场,他也不想把人家好端端的娃养到沟里去。
保护祖国嫩苗,人人有责不是么?
不过江栉寄宿生活的开始,也意味着他重获单身汉的自由、
刚开始还适应不了,整天想东想西一幅要琢磨出病的样子。小何看不下去了,下班堵着他一起去吃烧烤下酒吧,还拉上了其他同事。
久而久之,李沐雨算是终于找回了作为单身男人的恣意潇洒。
“大李,要女朋友吗?长这么帅没女人,人家会怀疑你不正常哦。”
喝到兴致高昂,常有同事这样问他。
李沐雨不免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现在情况不太适合找对象,没钱没房还带个娃,标准的择偶困难户。
不过换个思路想想,现在至少还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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