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默了几秒。蒋呈衍心里盘算着把慕冰辞从徽州军权上扯开的路子,对慕岩秋点了点头。“好。这件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管小公子是什么状况,你还需随时让我知道,若是真的麻烦,我来帮你想想法子。”随即一笑,“慕小公子这样的金贵少爷,有你这大哥是福气。你真把他宠得上了天。若是谁动了小公子,就算你在征讨武汉北平途中,怕也会立即挥师掉头,先去灭了惹他不痛快的人。”
慕岩秋牵强笑了笑:“蒋兄不必帮我想法子。若他知道你帮着我作弄他,他会连你一起记恨的。大小姐的事,若冰辞知道是你劝了她来徽州主事,连累了她——冰辞这辈子都会恨你。我跟冰辞的事,蒋兄还是不要再从旁出主意了。”
蒋呈衍道:“你既这么说了,我不再过问。我这就走了,回去还有一堆的事等着我。”
慕岩秋道:“还没恭喜蒋兄,如今有上海新政府的要职在身。这次的事麻烦你了,我送你出去。”
就跟着蒋呈衍一同下楼,叫了自己的车送蒋呈衍出去。蒋呈衍的行装早已备好,卫兵给他装上车,车子载了蒋呈衍一溜烟出了花园。慕岩秋身上穿着单薄便装,自己在寒风里站了一会,才转身从花园另一端穿行回到帅府,推开了慕冰辞的房门。
慕冰辞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手掌心包着白纱巾,正在房里收拾那一屋子慕沁雪的东西。听到门锁响了,以为是蒋呈衍,没甚在意。听到身后慕岩秋的声音叫他:“冰辞。”才猛地回身,瞪仇人似的瞪着慕岩秋,随手抓起桌上的□□,直直对着慕岩秋脑袋。“慕岩秋,你还有脸来。”
慕岩秋不避不闪,直面那黑洞洞枪口,顺手关了房门。“我没有带枪,也没有带军卫,你要实在恨我,就开枪把我打死。大小姐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慕冰辞吃人妖怪似的红了眼睛:“你以为我不敢吗!”
慕岩秋苦笑:“我从不认为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我并不是故意挑衅激怒你,冰辞,所有的事都必将有一个结果。若我的结果是死在你手上,换你一个心宽惬意,对我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就好像他慕岩秋的存在,对于慕冰辞而言,终究有了一个意义。
慕冰辞气得直喘气,把枪用力拍在桌上,愤怒地低吼:“够了慕岩秋!我说过,你别再恶心我!你不要同我说这些莫名的话,强调你自己对我卑下为我奉献,你是想让我在感情上亏欠你吗?你不要这么卑鄙无耻!”
慕岩秋喉咙里像哽了什么东西,有些喘不过气地低叹:“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总是很笨,不知道怎么让你高兴。冰辞,你若不忍杀我,你我的事,终究也要有一个结果。”
慕冰辞暴怒:“你又想怎样?慕氏的军权轮不到你指手划脚,你给我交出来!”
慕岩秋道:“冰辞,换做义父还在的时候,你会不会想要徽州的军权?我想答案是不会。没有人天生喜欢杀人越货,没有生命保障地过活。至少普通人都这样。可有时候命运就不给人选择的余地。”
慕冰辞冷笑:“怎么,你如今威风八面,难道还是被逼无奈的?慕岩秋,你不要脸。”
慕岩秋摇头道:“我既然一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会怪怨谁。野心有大有小,却也是人人都会妄想的东西。我接受慕氏冠姓的那一天,就不怕别人说我狼子之心。你想想,若是真有那样一个和平年代,蚁众也能歌舞升平,又怎么会再有大小姐这样无谓的丧生?我虽不知道那样的日子会有多美好,可作为一个卑下的人,我是曾经期盼过那样的好日子的。冰辞,若我能够亲手为开创那样的时代做些什么,无论用什么代价我都舍得。”
“我说过,徽州的军权我不会给你。再过两三个月,南方军队就会倾巢出动,踏上统一民国的征程。冰辞,你可以留在徽州,也可以回去浙江,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一旦领兵出征,就没有了退路。我的后心留给你了。若是你觉得只有看着我覆灭才能够解恨,你可以切断我所有的粮草供应,并带你能够筹到的兵力与敌军夹击我,让我死在征途,我也很体面。可若是你也觉得,我所做的事,还能有那么一点道理,那么,你就好好地,还像从前那样按着自己喜好地生活。对我来说,那是我最欣慰的事。”
慕冰辞怔住了。
慕岩秋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叶锦。
“作为渺小的个体,我也愿意为那样美好时代的到来,贡献我全部的力量!”叶锦曾经说过跟慕岩秋差不多的话。当他初次听见的时候,他震慑于那姑娘崇高的信念,被她那样的热诚所打动。那一个瞬间,慕冰辞起过一个从没有过的念头,就是想继承慕丞山的衣钵,带领南方这样一支庞大驻军统一全国。
他的的确确曾经有过那一个闪念。
现在,他没有成形的那个念头,经由慕岩秋的话语宣之于口,在他的心里,连同叶锦给他的那份感慑一起,平地雷起。
所谓的伟大壮举,其实一开始,都起于渺小卑微的心念——我只是不想再过这不自由的生活。
所以为什么像荆喻舟那些人,会执着地为了加入一个未知的组织,仅凭一腔无名的热血上头,就能赴命奔投。
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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