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就是你困在山东那回,眼看你就快保不住了,三爷连续求南京发兵,南京不理啊。三爷实在没办法,赶紧让陆哥带口信给你大哥回头来救你——啧,就是可怜了你大哥,就这么没了。你说这事弄的,三爷能不找前主席的麻烦吗?凭什么三爷给他打天下,他却一兵不损——”
余落喋喋不休说话,慕冰辞的心却一沉到底。
表面上听起来,蒋呈衍对他是真好,万般上心,处处维护。可他的那些手段,顺手把任何可利用的人都拿来布他的局,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随时可以牺牲任何一个棋子。这样的人未免太可怕了。蒋呈衍保他,是因为他尚有利用价值,若有一天他与蒋家的利益相左,蒋呈衍会不会也可以随时牺牲他?
为了不让他回徽州搅局,蒋呈衍伙同阿姐对他隐瞒老头子的死讯,蒋呈衍还装得若无其事要给他办生日宴。如果不是蒋呈衍那些手段,阿姐,慕岩秋怎么会死!他虽然还活着,可是背负了这么沉重的深情厚意,和对逝者的愧疚,当得知他们都是因为他而死,每一口呼吸都是绝望。
蒋呈衍的为他好,就是要他这样不堪地活着吗?
而他从未对他说过一句真话。他把他当成傻子一样哄着骗着,把他陷在深不见底的负疚里,还要温情款款地许他未来:“我一辈子都等你。”这是怎样无耻的人才能做出的恶毒事!
热气蒸得慕冰辞眼眶发红。余落伸手在他眼前晃:“喂!怎么听傻了?那俩副官还不来,咱这牌还打不打了?”
慕冰辞从水中起身,伸手披了浴袍踏出水池,扔下一句:“我不舒服,今天不打牌了。”
第58章 cer (58)
隔了一日,蒋呈衍顺道从南京拐到徽州,打算接了慕冰辞一同去上海,在慕冰辞前往北平之前,再多留他几日。
蒋呈衍抵达的时候天色已晚,想着要给慕冰辞一个惊喜,陆潮生关照余落悄悄地去火车站接人。从黄山回府慕冰辞一直关在屋里没出来,余落自然没人看管,找借口从花园里撬了辆车,顺利地把蒋呈衍接到了帅府。
夜黑雨大,余落撑伞把蒋呈衍送进门,底气不足地道:“三爷,慕公子这两天一直在慕帅书房里待着,好像也没吃什么东西,不知是不是触景生情,心里不爽快。”
蒋呈衍四下望了望,楼里连仆从都没有,大概都被遣走了。皱了眉道:“慕阳呢?”
余落道:“他在楼上守着呢。慕公子不爽,他也不敢走开。”
蒋呈衍点点头往楼上走,果然看到慕阳守在客厅里头。慕阳见了蒋呈衍来,站起身道:“蒋三爷来了。少爷在屋里头,谁也不让进。”
蒋呈衍走过去握着门把试了一下,果然那门是从里面锁着的。想起先前慕沁雪的事,慕冰辞一个人在屋里把自己弄得血肉淋漓,回头看了余落一眼:“这两天三夜你们就放任他一个人锁着,不吃不喝,出了事你们打算怎么办?——把枪给我。”
慕阳从腰带上拔了枪递过去,蒋呈衍接过来上了匣,对着门锁两枪就把门打开了。
慕冰辞正襟坐在书桌后面,人偶般动也不动。他就那样两眼发直瞪着蒋呈衍走到面前,两眼充血眼窝深深陷进去,像足了一头方经过生死突围的困兽。
蒋呈衍料想他是因为慕岩秋的事煎熬伤心,立即把枪搁在桌上,两手握了他的肩膀,关切道:“冰辞,你还好吗?”
慕冰辞怔怔地一动不动,沉默了一会,才了无生气道:“你希望我好吗?”嗓音嘶哑如裂帛声。
蒋呈衍心疼道:“你问的什么傻话,我当然希望你好。慕阳余落都是做什么吃的,由得你这样糟蹋自己身子。”
慕冰辞两手撑着桌子边,摇摇晃晃站起来,贴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步。他伸手拿了桌上一叠纸稿,拂开蒋呈衍按着肩膀的手,冷笑道:“蒋呈衍,你别假惺惺枉做好人了。我慕家如今家破人亡,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还有什么好心管我好不好?”
扬手用力一掷,把那厚厚一叠纸稿对着蒋呈衍兜头盖脸地砸过去。蒋呈衍伸手想接,手掌与纸稿撞在一处,屈指抓住了几张,其余那些便如漫天飞雪,铺天盖地飞得满屋子都是。
蒋呈衍低头看清,这些纸张都是这么多年与慕丞山和慕岩秋往来的电报译稿,内容无不是关于颐养军队和挥师北伐的交易。
心里对慕冰辞这神形俱毁的样子就有数了,都是冲着他来的。蒋呈衍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在与慕冰辞的感□□上,他向来都是温言软语地哄,舌灿莲花地绕,但把所有肉麻都拿来当了情趣,就能把慕冰辞整个都泡软了。然而眼下这些,却不仅仅是牵涉到感□□,更是追溯到蒋慕两家的利益纠葛,结合起来是所向披靡,撕裂起来却是鸿沟深壑。
这时便不能再把那吊儿郎当的态度摆出来,蒋呈衍正色道:“冰辞,你既看了这些,想必对你我两家合作的事有些误会。你有什么疑问只管问,我言无不尽。也好解了你的心结和敌意。”
慕冰辞本以为他必定花言巧语兜圈子,却没想他坦荡直接,冷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你这态度倒是个可以谈的态度。蒋呈衍,你也是知道如今再要蒙骗我,不太容易,就反其道而行。在言惑人心上,你向来手段独到,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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