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呈衍紧紧握着慕冰辞的手,柔声道:“接下来怎么安排,同盟会可有指示?”
慕冰辞心里对这样的亲密却仍有芥蒂,眼神与蒋呈衍一对视,接受到了来自那双凤目的柔情蜜意,心里立即便筑起了警戒樊篱,用力将自己的手撤离出来,皱眉道:“现在骊山已经被杨远的亲兵围起来了,你们决计脱不出去,要想活命,就不要跟我耍花招。孙璧成和杨远晚饭前已经转移去了新城大楼,现在我执行决议,押解你们同去新城绥署。两位蒋先生,请移步。”
蒋呈衍目不转睛盯着慕冰辞,细听他说的每一句话,分析眼下情况。
骊山被杨远的亲兵包围,冰辞的近卫只不过四十来人,是决计无法跟杨远硬拼的。也正因为如此,冰辞宛转拿下了这个兵变时冲前锋的任务。这正是利用孙璧成不想冒天下不韪落人口舌的心思,若是蒋呈帛前来西安议事,却被同盟会的人软禁或杀害,那原本就靠着群众势力上位的同盟会就会落一个残杀同胞,胸襟狭隘不容人的污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政权未取的情况下做出如此浊事,同盟会就可能失去民众支持,反而被声讨浪潮吞灭。
这也是为什么杨远必须要拖慕冰辞进这个局的原因。这是找人背锅,是做给民众看,兵变一事是南京政府自己养的兵干的,可见南京政府不得人心,连自己的兵都要反的政权,怎不该灭?冰辞正是利用这一点搅在这次浑水里,若不是他这么做,换了别的势力,可能上来直接就把他们当场枪决了,毕竟对孙璧成来说,人死了更能为其利用。
蒋呈帛却因对蒋慕二人起了疑心,对慕冰辞所暗示话语不得要领,只当他是真正投诚了同盟会。不由怒骂道:“我既为一国政权首脑,身可死头可断,却万万不能丧失民族人格与正气,哪里是你们这群狗贼说移步就移步!你今日叛变,以武力相逼,有本事你就开枪杀我,算得你勇气可嘉!”
慕冰辞冷冷一笑:“好一个人格正气,蒋主席好气度。只不过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我尊重你请你移步,若不尊重,直接将你捆了绑走,你又能如何?为主席先生的面子着想,还是你自己走吧。”
说着一手作请,直指门外。慕冰辞却也不离开半步,只怕自己一眼没看住,就会被人钻了空子,上手杀了蒋氏兄弟。毕竟在这样的情势下,争抢功劳也是人的贪欲本能,防不胜防。
蒋呈衍怎不理解他心思,也伸手请蒋呈帛出门。蒋呈帛僵持片刻,逼不得已怒容而出,被慕冰辞一路请到门外。门口已经安排了一溜的滑竿等着了,蒋呈帛一行人坐上去,被一路抬下骊山。到了山下,就有豪华的车子等在那里,慕冰辞亲自安排好乘坐人,让蒋呈衍和陆潮生上了中间一辆车,自己跟蒋呈帛一车。
车子启动,缓缓行驶向新城绥署。
蒋呈衍和陆潮生上车前,慕冰辞跟着他们一同走到车门边,蒋呈衍跨上车之时,撞到了慕冰辞半边肩臂。蒋呈衍手指碰擦到他的,感觉他手指一动,塞了什么东西在他手里。慕冰辞弯腰为他关上车门,顺手又把自己的枪丢在他脚下。而后慕冰辞直起身,隔着车玻璃,微微地向他点了点头。
车队一路往西行进。
蒋呈衍点了支烟,借着陆潮生给他打火的间隙,在拢着火的掌心里拈开慕冰辞给他留的极小的一张字条。
“灞桥速去往南有人接应。”
蒋呈衍不动声色看了陆潮生一眼。
陆潮生当然也看到了那小字,当即不动声色往前方驾驶座上的司机看了一眼。司机左右腰上各别着一把枪。陆潮生回蒋呈衍以眼神,微微地垂了下眼皮,表示可行。
车队开到灞桥镇。
灞桥镇因灞桥得名,人人皆知这是坐以离别闻名的古桥,古诗有云“年年柳色,霸陵伤别”,古人以赠送灞桥柳为分别意趣。
陆潮生却没有那游览胜地的闲情逸致。当前面的车辆开上灞桥时,隐在后座暗影里的陆潮生突然暴起,利落地一手勾住前座司机的脖子,手腕用力一拧,司机的颈骨发出喀啦一声脆响,人只得一瞬惊诧,尚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呼喊就已毙命。陆潮生手臂一带,将他整个人推到另外一边,自己猫腰从两座间跳过去,稳稳落在驾驶座上。他顺手将司机头上带的宽檐帽撸到自己头上,车子只是轻微颠簸了一下,就被他稳当地操控住了。
“三爷,坐稳了。”陆潮生低声关照了一句,一脚踩下油门的同时猛然打轮,车子毫无预警地加速从车队里横穿冲出,在灞桥缓坡下转向,朝南面夺路狂冲而去。
这一异动很快被后面跟着的车辆发觉,最后一辆车上坐着阎世勋,看到中间有车离队脱逃,立时大喊:“快!给我截住他们!”
第66章 cer (66)
阎世勋大喊一声,车队里开在阎世勋前面的车立即反应过来,也跟着打轮加速追来。陆潮生伸手压了压帽檐,加速到底,从后视镜里看着后面车子的情况,看到大约追来五六辆。各车都有左右两边探出枪口,追着陆潮生的车屁股一阵乒乓乱射。陆潮生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在极快的速度中,将行驶轨迹开得蜿蜒蛇行,每次打轮几乎都要侧翻。
蒋呈衍放下窗子,弯腰捡起慕冰辞丢下的□□,一手扣住前面座椅靠背,对陆潮生低声道:“让他们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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