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落穿好衣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绑在小腿的枪支,给自己戴了一副□□,起身摸到门把,对慕冰辞道:“慕公子,人的一辈子太短了,得三爷如此,你该高兴才对。”
说着开门出去,立即有蓝衣社的太保打了伞迎上来,只当这人才是慕冰辞。
余落在原班军卫簇拥下登车离去,车子穿过上海城区,开往东南郊区,往浙江方向行驶。那些在城隍庙转悠的暗桩,两部车都跟着余落去了,其余的人立即散去,消失在热闹的街灯人海里。
庙祝对慕冰辞双手合十:“施主请往后门去,有人在那里等你。”
慕冰辞仿佛这才从刚才那阵痛余韵里回神,想着来路已彻底切断,他和蒋呈衍都没给自己留退路,这一次是真正干脆利落,再无一转身灯火阑珊处。前路不可期,却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必须全心全力,蒋呈衍的成全,也包括逼迫他独自披荆斩棘前行。他点点头,默然朝庙祝也合十回礼,而后从门外的沙弥手里领了伞,不回头地往庙祝指的方向离开。
后门比前门稍微冷清一点,即便下大雨,人也还是很多。慕冰辞走出门,不敢停下张望,只是放慢了脚程一边往前走一边四下打量。街上人群熙来攘往,每个看着都像,每个看着都不像。忽然有个走街串巷的卖花女,手里撑伞挎着一只提篮,手指上挂着一串串白玉兰,逢人就问道:“买花伐买花伐?老香老新鲜的玉兰花,买一串香半月,独家培育新品种:盛夏魅影。别人家都没有的。唉小姐,侬要几串?”
有两位女士叫住卖花女,各自挑了两串白玉兰。卖花女收了钱找零,一边跟客人朗答,眼睛却时不时从伞的下沿望向慕冰辞。
慕冰辞听到了魅影这个话,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慢慢走过去,两位女士转身离开,走到卖花女面前,却看她转身就走。一路拐了几个弯,到一处暗巷,那里停着一辆车。慕冰辞跟着她过去,卖花女把伞和整篮子花往街上一扔,三两下扒掉头巾和围裙,露出一头及腰长发和曼妙身段。她直接钻进车子里点火发动,冲慕冰辞道:“还不快上车,要我抱你吗?”
慕冰辞闻言皱了下眉,这姑奶奶比余落架子还大,现在的接头人个顶个的高段位啊。
等慕冰辞上车,那女子一个大拐冲出暗巷,疾风般穿过城区往西北方向行驰。
雨点打在车玻璃上噼啪作响,慕冰辞心里还想着方才余落那些话,情绪低落并没在意车内气氛安静得有些沉闷。那女子平静地交待:“我的任务是送你到洛阳。到了那里另有人跟你接应。”
慕冰辞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想起已故的叶锦。她们是不同的女子,却同样有着盈亮眼神。慕冰辞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大方一笑:“魅影成员是没有固定名字的。我这次行动的名字叫阿赦。”
她这么一说,慕冰辞就知道不便聊私人话题,更不便聊组织相关的话题了。于是只点点头:“回头帮我向魅影说声谢谢。”
阿赦噗哧一声:“呆子。谢什么呀?魅影可不会白白救人,不过看在你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帮你是为了换你来为我们做牛做马。”
她说得直白,全无做作之举。慕冰辞心想能被人利用,那就是还有价值。只要还没有成为废弃之物,就不到绝望的地步。他问阿赦:“你为什么会做这个?”
阿赦手指点着方向盘,叹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为了奉献?为了牺牲?为了天下众生舍一己自身?没有那么多伟大。我是为了我自己。身为女人,生来就被冠以弱者地位,必须要被男人爱才有尊严,必须要为男人生儿育女才有价值。我不认同这个,也不想被逼无奈将就过活。我想做点别的什么,机缘巧合,认识了魅影的人。我觉得做这个挺好,学了很多技艺,也摆渡了很多像你这样的人。”
慕冰辞轻笑:“像我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
阿赦道:“我不是说了吗,是有利用价值的人。这个社会就像是一个分工明确,但是工序复杂的工厂,每个人都需要在自己的位置上贡献点什么,进入工序循环,从别人那里又获得点什么。掌握了不同技艺的人互相协助、自由交换,付出、也得到。通过服务别人从而成就自己。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原来这世道,还有像阿赦这样明白清醒的人。慕冰辞黯淡心绪被姑娘三言两语激发起来,禁不住想着,蒋呈衍给他自由,给他南方军,这是成全,可也是蒋呈衍自身美好的期许。未来还能有可用的力量,给目前这纷乱世道反戈一击,得最终自由,就不必再有那些谋略暗算。作为渺小的个人,能爱得坦诚,也爱得自由。也能有更多人像阿赦这样,不要求什么伟大,而是先找回自己,然后成就自己。
一个伟大的社会,必将是人人都先能成为自己。成就小我,才铸就大我。
慕冰辞赞许道:“你很了不起。”
阿赦毫不客气:“那当然。”
慕冰辞离开上海这一夜,战火突起。天将亮未亮时分,日军以公共租界日占区为依托,向周边区域的国民政府驻军和平民发动攻击。与此同时关东军海军战舰从丹东港绕过山东半岛,直入黄海抵达上海。日军海军陆战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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