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觉得他还小。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没他想象得那么简单。”贺天明说完后似乎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从没想过他会跟谁谈论这件事,而最不可能充当那个“谁”的显然是自己身旁的女孩子,“……可能他什么都没想。”
“那你想了?”女友坐了下来,拍了拍长椅旁边的位置。
“想了一点。会被打断腿。”
贺天明说得认真,女友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也是,诱拐别人家的小女孩是会坐牢的。”
贺天明也笑。他又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又不说。”女友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说。”
“……嗯。”
“就像刚刚打电话,你也什么都没说。”女友压平了口香糖,吹出了个泡泡。
“你看到了?”
贺天明看着那个泡泡在女孩嘴边炸开,变成了白软的薄皮黏在嘴唇上。
“你拿着手机一直站着,不张嘴,肯定什么都没有说呀。”女友笑嘻嘻的,转头看着贺天明,“刚刚是想说什么?”
贺天明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会伤害到许多人。他爸妈会难过,我爸妈也会。他以后或许也会难过。而我希望他过得好点,最起码,容易一点。”
“那然后呢?结果呢?”
“哎哟,还不让我们知道,照片都不愿意给我们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逃避相亲找借口。”“去你的,咱儿子那么优秀大学肯定得谈啊,哎,明明你还记得不,小时候我们家小雨还堵在学校门口给人小姑娘送康乃馨的。”“那时候你阿姨还着急万一早恋了怎么办,这上了大学又愁还没对象……”
“记得啊。我陪他等的。”
贺天明将两个购物车里的东西一齐捡了出来,给收银员递了过去,脸上抿着一点笑容。
那似乎是他这些年来最开心的时候,却也没有表现得多开心。
可能是因为这也是他这些年来,唯一为自己和杜逢雨感到开心的时候。
“你就这么给人家小姑娘送花?”
十几岁的初中生对于还没满十岁的小学生的行为相当不解。
“不然呢?空着手告白?看没看过电视剧啊明明哥!一定要拿花才行的!”小学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从小就惯会装成大人模样的小鬼缩在校门口墙后推着比自己高一头的邻家哥哥,“帮我看看,来了没?”
“唔……”贺天明很为难,“我不认识。”
“最高最瘦最白最好看的那个啦!”杜逢雨扯了扯贺天明的校服,“别被看见了。”
“我觉得……”贺天明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个话题已经隔了两句,却仍旧又被捡了回来,“小姑娘如果不喜欢你又觉得拒绝会很尴尬,该怎么办?对她来说会不会很……很为难,很麻烦。”
“我又不是笨蛋!”杜逢雨眨了下眼睛,“当然要确定她喜欢我,我才会告白呀!告白是觉得两人关系差不多可以升温一下的时候才做的事,放心明明哥,十拿九稳,我感觉很准的。”
现在想来,这小子小学时候是得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电视剧跟。
后来贺天明忘了在哪儿看到别人的转发,“告白是战争快要取得胜利时候的收尾,而不是发起进攻的号角”,竟莫名想起来那个缩在小学校门口探头探脑的小鬼头。
细想之下忽然觉得很有道理,同时又更觉这小鬼头果然非同一般,小学时候懂的恋爱道理恐怕比自己到现在懂的还要多上那么十来条。
而等到他晚上终于回到了宿舍,躺在上铺,看着手机里那通来电记录的时候,贺天明又思考了一遍三岁看到老的道理。
他知道杜逢雨一直都是那个愿意去走那九十九步的人,可前提永远是别人先踏出了一步,让他内心清楚自己能够安全着陆。
这小子有多狡诈多敏锐?绝对比看上去要多很多了,而他看上去就已经是个眼神灵动思维敏捷的少年了。
以贺天明迟钝的脑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踏出了怎样的一步,或者说在杜逢雨眼里,究竟是做出了怎样的暗示,让小孩觉得自己也同样喜欢他,可以成为那个会接受他那一束康乃馨的人。
那可真应该算是带坏小孩子的事情了,会被打断腿的——那时候贺天明也是少年人的心性,只能隐约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但也只觉得严重到若是父母发现会打断腿的地步——但若是问心无愧,那还好些,若是心里真有愧呢?
贺天明皱着眉,很费力似的看着手机上那个颇为陌生的号码和那持续了三分半钟的通话记录。
在杜逢雨正式高中入学以前是从来没有带过手机的。
一是当时的手机虽然还没有现在的那么好玩,但毕竟也是有着乱七八糟的游戏以及跟女孩子短信聊天的功能,而杜逢雨初中时候的成绩又颇令人揪心;二是有贺天明。
毕竟杜逢雨的邻家哥哥从小就被街坊四邻夸赞是个听话靠谱的好孩子,手机随时开机随身携带,绝不会让父母找不到干着急。
而杜逢雨则是像贺天明永远随身携带的手机一样被随身携带着,虽然他没有定位,也不是没走丢过。
但说到底,那么一个小城镇,小学生都能自己摸回家里来,沿路开店铺的摆小摊子的都有父母熟人,民风淳朴,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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