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字字带泪,句句含情,连同最后看向高郁的那一眼一样,带着融入骨髓的情意。
别人或许不能理解,为何一个人可以为了一段感情,放弃尊严下跪求饶,可切身体会过的娄琛,此时却感同身受的很。
没有人比娄琛更了解高郁的脾性,也没有人比娄琛更清楚那种为之付出一切,连本心都忘了,也仍旧求而不得心情。
明明将一颗真心都捧到那人面前了,那人仍旧不屑一顾,那样的心情说是绝望也不为过。
青兰同当初的他一样,这一腔情意,终究是空付了无情人。
他的情意于高郁而言只是一种累赘,他想留下,可他爱慕之人此时却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 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娄琛也就是现在,已经全然放下不在在乎那些所谓的情爱了,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傻,现在的青兰又是怎样的无知。
献祭一般将所有都交付一人身上的感情,真的太愚蠢了,若得到还好,得不到只会上辈子那样,一辈子都困于囫囵之中,迷失本心。
但即使这样,娄琛却不忍责怪,因为这世上能为一人付出一颗真的心,已然不多了。
只可惜,高郁并不需要这样一颗心。
娄琛在可怜青兰,然而他却不知道,他可怜之人在走远之后,曾转头看了眼。
那一眼若是有人瞧见,定会发现其中带着明显恨意以及莫名的快意。
青兰起初还以为爷在意之人该是多出色,不说有风华绝代,容貌至少也是昳丽无双才是,不然怎配得上爷那天人之姿。
然而刚才借着夜色凑近了仔细一看他才发现,那人不过尔尔,容貌称得上是隽秀,但与爷比却相差甚远,气度风姿完全不能比及。
输给这样的人,青兰实在是不甘心。
还好这些不甘心,此刻已有了着落。
爷最讨厌的便是不懂规矩之人,先前爷并没有让他当面将信交出,那就必然是有不想让那人知道的事情。
而刚才那人站在那里也是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将他们的话听去了多少。
可不管听去了多少,以爷的防备之心,即使是在意之人,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想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青兰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心中有种报复之后的快感。
他得不到的,那人也别想得到。
青兰走后,俩人一时间都无声无息,气氛安静的几乎尴尬……又透着那么一点微妙。
刚才因青兰出现引来的目光都收了回去,周边那些个放花灯的少男少女,也都陆陆续续到对岸猜灯谜去了。
河岸这边只剩下娄琛与高郁两人,流水潺潺,寂静无声。
高郁正踌躇着该如何化解尴尬,却没想娄琛先朝他走了过来,他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待发现后赶紧站住脚,忐忑的看向娄琛道:“阿琛有话要说?”
娄琛环视一圈,确定无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微微放下心。迟疑了片刻,还是恭声道:“殿下,情爱一事虽是人之常情,但如今局势未明,殿下身边危机四伏……殿下,还是谨之慎之,暂摒杂念,以防后患…大事谋成之日,万事不迟。”
其实刚才青竹前来相邀的时候,娄琛就有预感,若只是掩人耳目大可以租一艘花船邀几个花娘,但高郁选择的却是一艘画舫。这便说明平日跟在高郁身边的,并不是女子而是同青兰那般柔媚姣俏的小倌儿。
而且观青兰态度,两人相处的时间必定不会少,说不定已早已为人所知。
南梁民风开放,妓馆中也常有以色侍人的男子。只是男子终究是男子,即使再喜欢也不可能娶回家,顶多收做外室,豢养在外。
旁人便算了,偏好男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高郁如今身为太子,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如若真有喜好,自是该好好藏着,这样暴露出来,稍有不慎,便可成为大皇子一派攻击的弱点,未免太过得不偿失了些。
高郁身边能人谋士或许不少,但敢冒大不韪提醒这些的却少之又少,娄琛犹豫许久才出声也是这个原因。
过犹不及,若非关系真亲近,并无私心,娄琛其实也不敢提及。
高郁眉头紧皱,有些烦躁,娄琛似乎误会了他与青兰的关系,但让他更烦闷的却不是这样的误会,而是娄琛那微微敛起的眼神。
那眼神中有对情况的担忧,有对青兰的怜悯,有为后事考虑的思虑,却偏偏没有高郁想要看到的醋意。
这人当真对自己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高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出口的话几乎咬牙切齿,还带着那么一丝急迫的意味:“本宫与这些人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并半分无情念!”
说完见娄琛表情未变,他又忍不住宣告:“我有喜欢的人了……”
娄琛顿时心头一凛,皱眉看着高郁,他竟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
娄琛火速回忆了一遍上一世出现在高郁身边所有的人,却没有找到一个可能的人选。
难道是这几年在京中认识的?高郁现今偏好男色,难不成是哪家的公子?
其实也无怪乎娄琛从未往自己身上想,全因上辈子高郁身边其实除了娄琛以外并无男子,就连他自己…一来是他纠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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