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琛默然,他知道舅舅对皇室的人早就不再信任,因此有这样的想法,并非一时之想。而且从某方面来说,娄烨所言的确不是危言耸听。
皇家围场守卫森严怎么可能出现猛虎,又怎么会那么凑巧,袭击了四皇子?因此外界一直猜测,当年四皇子的死另有蹊跷,很可能是有人刻意为之,至于这人是谁却各有所想。
但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此一事却改变了朝中格局,大皇子一派重回朝堂,宋家失势,之后靠着与二皇子结盟才勉强分得“半壁江山”。
朝堂局势风云突变,娄琛虽被抹杀了功绩,但也间接保住了性命。
只是毕竟是为数不多知道当日事发真相的人之一,他的存在是个极为不稳定的因素。当年幕后之人若有心针对高郁,只要稍稍一设局,便可让高郁与宋家之间产生间隙,到时便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高郁这个皇位争的极不容易,半分差错出不得,因此事成之后,只有让娄琛消失,才是最佳之策。
若换做旁人,的确可能杀人灭口,但高郁却不会。
娄琛无法像向娄烨解释高郁绝对不会向自己下的原因,只得叹了口气,问道:“所以舅舅是执意要侄儿留下了?”
“怎么,你不肯?”
娄烨略有所思的看向娄琛,想从他得表情中看出些端倪,岂料娄琛却忽然坐到了先前他坐的位置,将放在桌面上的信翻扣过去,轻声道:“肯,怎么不肯。”
干脆利落的回答反而让娄烨愣住了,他略带怀疑的看着娄琛。
娄琛坦然回视:“其实不用舅舅说,外甥也已经想好了,这次若太子能顺利登上大宝,便请驻西南,再也不回京。”
其实在西北的五年里,娄琛也曾回过成都两次,但每次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连饭都吃不了两顿,便要赶回熙州复职。最近一次回家还是三年前,恰逢年节,母亲实在是思念的很了,不得已才写了封信来,让娄琛回家看看。
古人常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娄琛一直觉得自己还有时间,想等完成前世未了的心愿之后,再补偿前一世错过的种种。
可今日回到家来,他才忽然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时间是最不饶人的利刃,谁也无法躲过它的侵袭,十五年弹指一挥间,一转眼就连养育他长大,总是为他遮风挡雨的舅舅也已然双鬓斑白,有了岁月的痕迹。
再过些年,他们又会怎样?
娄琛此刻只愿时光慢些,这样母亲的脊背会不那么快弯曲,舅舅也不会那么离他而去。
可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四皇子的事让他明白,即使世事已经改变了原有的轨迹,有些命定之事仍旧会发生。若往日之事不可改,那靖王的南下与舅舅的死,就是已成的定局。
可他不想认命,也不愿认命,既然已经走到现今这一步了,那他即使拼上性命,也要搏上一搏!
留下还有一线生机,离开便真的只能卷入命运的洪流中随之沉浮。
至于留下之后,蛊毒将发一事……
娄琛眉目轻垂,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的神色,但也就一瞬,再抬起头来时已全无痕迹,满是任谁也无法动摇的坚定。
娄烨怔然,好一会儿后才缓步走到娄琛身边坐了下来。
侧头看了看娄琛,他略带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会选择太子,难道就是因为你们曾在晋州相处过三四年?且不说他已经忘了幼时的事,往后即使真的想起当年的情谊了,该动手时他也绝不会手软。伴君如伴虎,你该知道这个道理。”
“并非如此。”娄琛摇了摇头道,“我帮他,只是因为他适合那个位置。”
南梁确如高郁所言,早已岌岌可危,如果不是高郁,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现如今的颓势。
因此即便是为了南梁百姓,他也会选择高郁,他或许不是天生的帝王,但却是南梁唯一的希望。
娄烨听罢,终是不再纠结只轻声道:“你自己愿意当然最好,舅舅其实也不想勉强你。”
皇家的人向来是物尽其用,娄琛现在还有用,但大事成后便成了累赘。高家人当年既然能那般对他,自然也不会放过娄琛。
末了,他又道:“舅舅只是不想当年的事重演。”语气飘忽,似是一声叹息。
娄琛了然,并不追问当年之事,只点头道:“舅舅放心,外甥明白的。只是,这样一来必定要让娘失望了。”
娄琛想起当年出发去京城时,母亲的叮嘱,要他切莫忘记身为娄家子嗣的责任,定要让娄家重现辉煌,可若离京他便只能与舅舅一样,戍守边关,再难入权势中心。
“你娘……今日这件事,其实也有她的意思在。”娄烨笑道,“你也知道,人一旦年纪大了就容易胡思乱想。这些年见你在外奔波辛苦,她其实也十分不安,就怕有什么万一,老早就在想什么时候能将你骗回来……现如今她也看开了,一心只期盼着你能够平安顺遂,娶妻生子,别得也都不多奢求了。”
提及此娄琛略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娘若有这份闲心,也该早点为舅舅着想才是。舅舅一日不娶舅母,外甥哪敢提前一步?”
娄琛闻言哑然失笑:“你啊……好了,闲话不提,今日之事既然答应舅舅了,可就不能反悔。”
“舅舅放心。”娄琛斩钉截铁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哈哈,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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