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记得他了么?”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闲杂人等哪儿记得那么全。”高郁想了想,反问道,“他若是豫王侍卫,为何会出现在京城?难道是被抓来的?”
娄琛不死心的问道:“殿下真的不记得他了?”
“真不记得了,这段时间事儿太多,你是没瞧见,宣政殿里的折子堆的都快到房顶了,不过……”高郁说着好似想起什么一样,“名字倒是个好名字,只可惜跟错了主,枉费了取名人的心思。”
“殿下。”娄琛叫了一声,抬眸看向高郁,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眸中一半疑惑,一半迷茫。
“嗯,阿琛怎这般看着我,莫不是有什么想说的?”高郁似有所感,试探着问道,“阿琛你是不是担心他,想替他求情?”
见娄琛不回答,高郁以为自己猜中了,颇有些为难的道:“阿琛若真是想替他求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豫王犯得是谋反之罪,那关羽既然是豫王府的二等侍卫,那便该是签了契约的家仆,按律当同罪论处。我即便是想赦免,也得有理由不是,否则怎能堵住言官的口?”
“阿琛……阿琛?”
娄琛紧紧的盯着高郁,试图从中看出哪怕一丝的心虚与欺瞒,可他失败了,那双柔中带俏的桃花眼里印出的全是他的模样,有情意,有担忧,却无半分虚伪。
良久,他终是放弃追问,只摇了摇头道:“多谢殿下关心,不用了。”
现在求得赦免还有何用,人,都已经死了。
那日两人在殿中呆了许久,可直到离开,娄琛也没有再提过此事。
这让高郁十分忐忑,既担心娄琛发现了什么,又担心他或许没有发现,只是猜测试探,自己慌乱中会否漏了马脚。
他心里头着急,可又不能直接问,只好旁敲侧击,打探娄琛的想法。
可那日之后娄琛却像是回到了刚重逢的时候,问三句也不定回答一句,冷静克制,凡事都留几分余地。
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又似乎已经做下了什么决定。
高郁为此焦头烂额,可比起此事,更让高郁烦心的还在后头。
翌日早朝云仁浦果然参了天牢守卫统领一本,高郁不愿多生枝节,便遂了他的意将统领贬官sān_jí,放到了淮南抓捕余孽。
哪知这一松口便让朝臣们逮住了机会,以民心不稳,天下难定为由,又一窝蜂的开始劝高郁早些登基。
折子可以不看,但早朝却不能不上,高郁被吵的不厌其烦,下了朝连宣政殿都不去,就直接躲去了娄琛那里。
娄琛这几日少有出门,得了空便在房中看兵书,高郁无事也搬了个板凳,拿了几本折子在他旁边一起看。
两人各看各的好半天没说话,直到高郁在吏部请调官员的折子中看到了夹进去的请愿书,登时怒从中来。
“这些人,真是反了,难道本宫不登基,这天下就会乱的民不聊生了吗?”
高郁原本只是想埋怨两句,谁知娄琛听完后却放下兵书,淡淡道:“殿下是该登基了。”
高郁一愣,压在折子上的手抖了抖:“阿琛怎跟朝堂上那些老家伙一样,关心起这件事来了?”
娄琛没有回答,只定定的看着他,继续道:“乱世离民心,殿下若再不登基,民心的确会不稳,天下也迟迟定不下来,此番于万民无益,于南梁更是……殿下,您该登基了。”
冠冕堂皇的理由无可辩驳,高郁气结,仍旧坚持道:“不登基,父皇尚在,此时登基可是大不敬之过。”
“圣上早已写好了退位诏书,殿下并无不敬。”
“你……”高郁终于坚持不住了,掰过娄琛的肩膀问道:“阿琛为何这般急着催我登基,可是前日皇弟说了些什么?”
原本高郁不提,两人便心照不宣,同高显说的一样,当什么都没发什么过。
可高郁既然提了,娄琛自然不好再回避,只摇头道:“与世子殿下无关,微臣只是觉得,殿下的确该登基了。”
“我若登基了,就需要lùn_gōng行赏,阿琛真的那么想离开?”含情的双眸垂了下来,高郁哑着声音,“阿琛明知道我为何迟迟不愿登基,也明知道我在等些什么,为什么还要这般逼我。阿琛,你可知你这般,还不如杀了我来得好。”
高郁眸中波光闪烁,泪盈余睫,娄琛一时怔住了。
他不懂,为何高郁面对他时,永远都能摆出一副真情实意的样子,可一转身又将真相掩藏起来。
这出戏他到底还要演多久,又还要欺骗自己多久?带着虚伪的面具生活他不累吗?
高郁不累,可娄琛却已经乏了,两世纠缠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他没有精力再去分辨高郁哪句真哪句假,更没有精力去他到底有几分真心。
舅舅的叮嘱,宁泽远的提醒,关羽最后的请求,这些时日常常在心头响起,娄琛总是在想,为何会到今日这番局面。
后来才发现,不过是因为当局者迷罢了。
身在其中便如迷途,跳出混沌,则心迹澄然如清泉。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是他想得太多了,才把自己困入局中,有些事根本无需分的那么清楚,只需要一个结果就好。
是时候该快刀斩乱麻了。
闭下眼来,不再看高郁那双含情带忧的眸子,娄琛最后做了决断。
轻叹一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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