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懿长公主饮尽两盏武夷岩,颦眉婉言道:“梓桓犹未及冠,业殚精竭虑至此,殊为不易。自皇嫂薨逝,他真正企盼的莫过同皇兄亲近——”
晏博汮并指推来一碟玫瑰火饼,指甲沿边轻敲:“五哥记着你幼时最好此物。茶是新贡的水金龟,也合你口味。”
长公主听他自称五哥便知无转圜余地,哀哀一笑,掰下小半块吃食入口,味同嚼蜡。
她与兄长一母同胞,后一辟公主府一荣登尊位,日益疏远。谁能想竟从无话不谈到无言相顾,纵有千言万语,任取只字片语,无一不逆耳。她太息一声,只觉心头余热俱在一叹里徐徐散去:“阿菡昔年骄纵,哭着闹着硬求圣上扎一只花灯,圣上允了。年岁渐长,元夕花灯一年比一年精巧别致,喜庆味道却一岁比一岁淡了。如今回想,这等物什总是留不久长。”
“你若喜欢,改日朕再做一盏送至府上。”
长公主侧头敛目:“不必。”不远处信阳郡主正与皇侄梓桓闹腾,缠着要他一并梳丱发,娇蛮之态与她当年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侄不知使了何计哄这蛮不讲理的小丫头,她瘪嘴一刹,遂又眉开眼笑——梓桓倒是比当年的皇兄会哄人多了。
她两相比照,心窝一暖,又是一寒,不再言语。
晏帝品茶赏乐,也不接话。
他年过而立,因养尊处优多年又不喜蓄须,虽溺于逸乐,仪容却还年轻。流年岁月锤打出一副油盐不进心肠、冲刷去系于血脉至亲的人伦温情后,威力即削减泰半,侵至肉身只有气无力地于眼尾添了浅纹,令长公主油生光阴未改的奢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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