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军听得晋枢机话,又见王爷盘膝难起,玄光熠熠的龙骧麟振甲都被血染透了,更深恨晋枢机,可靖王军从来军令如山,没有商衾寒的话,他们的确不能杀晋枢机,甚至,除了围着他,不能动他分毫。
晋枢机一笑,也盘膝坐下,抱着长剑,疗起伤来。
靖王军人人不忿,尤其是年龄小些的,他们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晋枢机强弓利炮所伤,炸得尸骨难寻,如今,他束手就缚,竟不能奈他何,恨得双目充血,睚眦欲裂。只有老成的在一旁劝道,“他已是强弩之末,为了小王爷,忍他一忍又如何!”
晋枢机只是笑,重瞳闪烁,连眉间朱砂也仿佛发着妖光。
那年轻的小兵究竟忍不住,对船下喊道,“你们的太子爷都剩下半条命了,还不投降?”
更有靖王军道,“快把小王爷交出来,给你们一个好死!”
楚军眼看着攻上船来的靖王军越来越多,起初是一对一,后来变成两个对一个,三个对一个,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倒下去,继而变成合围,身上的一道伤,两道伤,渐渐变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哪里又捱了一下子才知道又倒下了一个护佑自己的战友,而后,伤口越来越多,直到自己也倒下。
五千人,一百条船,战到还剩最后一口气,江东子弟多才俊,没有一个退步,也没有一个投降。
终于,整个海面上,着金甲的都已倒下,船上压下的,全是黑色。
最后一名活着的楚军被逼到了船尾,年轻的小兵一咬牙,突然跳起,将手中卸下的半片船板向围攻的靖王军狠狠砸去,在空中大喊一声大楚不灭,太子保重,纵身跳进了海里。
晋枢机听到叫声,转头去望,却因为身受重伤,只听到了重物入水的声音。
靖王军将三条金龙盘旋的商字旗,插上了晋枢机坐船。
商衾寒调息站起,“你,还不肯降?”
晋枢机用剑撑着身子,也站起,“降?我爹又不是没降过,降有何难?”
四周围的靖王军都在笑,有小兵过来夺他的剑,晋枢机顺手将提剑的右臂向前一送,那小兵继续往前走,突然,商承弼叫道,“小心。”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众人竟眼看着那小兵一步一步,撞到了晋枢机的剑尖上,晋枢机的剑洞穿了他身体,他竟像是着了魔一般,身上低着血,脚步却还在向前,众人纷纷上前,却发现只要一对上晋枢机那一对重瞳,就动弹不得。
晋枢机突然一抽剑,剑尖抵在甲板上,借力将整个身子送起,踩着巨帆飘摇在空中,他如一只巨鹰,振翅扶摇,片刻间就跳上了头船,一剑,就将靖王军刚刚竖起的旗杆拦腰砍成了两段,黑底金龙的商字旗,再一次落入海里。
晋枢机一口鲜血急涌,也喷在海里,浪涛一卷,什么都不见。他指剑望天,脚下,是比海水还要广阔的汪洋恣肆在他的战船上的靖王军军士,“降?我这一辈子,只降过一次,也只降一次!”
崖香(3)
浪,海浪,滔天的巨浪打过来。
人,人海,浩荡的人海压向前。
在这夕阳沉入了遥远的海岸线的拳海湾上,靖王军脸上带着血,身上带着伤的兵士们,经历了百战之余的第一百零一场仗的兵士们,熬过了晋枢机的炮火和强攻的兵士们,杀死了晋枢机亲自带来的最后一名楚军的兵士们,围了过来。
兵临旗下,触目皆兵——敌兵。
商衾寒就在这样宏伟的军队中被搀扶而来,晋枢机高踞在楼船的战格上,大海苍茫,只我一人。
商衾寒还未开口,靖王军已叫道,“把小王爷交出来。”声音此起彼伏,响在海浪里,大朵大朵雪白的浪花再将回声弹射回来,射在晋枢机的胸腑。
晋枢机只是笑,靖王军一路一路回报,“第五船搜过了,没找到小王爷。”
“第六船搜过了,没有人。”
……
晋枢机看着脚下的人潮越聚越多,每个人手中出鞘的利刃都寒光闪闪地指着他,到了此刻,他的心思居然放在了佩服商衾寒上,此人治军果然不同凡响,战船比之阵地毕竟狭窄,又是全胜,竟然连围攻都列阵各有章法,看靖王军每个人衣领上的不同绣纹,很明确地能推断出每个士兵各司何值又属于哪一列。此役商衾寒以三万对五千,虽胜,却是惨胜,如今看时,也只剩下不到四千人,真正算起来,伤亡比晋枢机的楚军要惨重地多。即使如此,这些生还下来的人面上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压抑住悲痛的沉肃的坚毅,死守着自己的位置,等着商衾寒的命令,无一妄动。
晋枢机在心里感叹,难怪能打得狄人十年不敢南下牧马,铁血靖王军,果然名不虚传。
士兵们接连来报,都没有找到风行。
商衾寒起初依旧调息,等能开口说话了,一挥手,道,“大家伙此番力战,都辛苦了,只留背嵬一阵继续搜,其他人上岸修整。”说罢他眼睛一扫晋枢机,目光之中有一种隐藏着讥诮的决断,仿佛在说,你说不肯降,却又不肯死,此刻还不是得束手就缚。
晋枢机微微一笑,将手中长剑横了过来,商衾寒以为他要自刎,却不想他霍地手腕一抖,挽出一个剑花来,整个身体急急飞旋,一剑削断了最前手持利刃围着他的十数人的手腕,借着这阵混乱,足不点地地继续飞。
商衾寒受伤极重,提不起内力去追他,有几个武功不凡的飞身去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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