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聂铉以往一年上朝的时候两只手就数过来了,问政更是完全不勤谨,就算是六部尚书,一年也见不到他几面。
就这样,温子然都能觉出他像是变了个人,别人自然不会没有犹疑。
聂琪裹在一袭描金的轻裘里笼着袖看皇帝拉开了弓,一箭射中了二十步以外的靶心,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周曦说得没错,要不是那天他们两个就守在皇帝寝殿外面,他几乎也要以为皇帝被人掉包了。
他这个窝囊废侄儿是什么样的东西他最清楚了,身子骨不好,昏庸惫懒又贪花好色,不要说二十步外一箭正中靶心,寻常想让他摸一摸弓弦都难。
总不能真的像是那些愚夫愚妇说得,是皇帝将死的时候被太祖皇帝一脚踢回来踢开了灵聪吧?
一面这样想着,脸上倒是热络,十分捧场地拍了拍手。
皇帝却像是不满,掂着那把弓叹了口气,丢开了转回身来对他说:“叫小皇叔见笑了。”
聂琪慵懒地缩了缩脖子,笑着说:“陛下这话说的,陛下这手射术,臣拍马都及不上啊。”
说着又对身边的太监伸出了一只白玉雕出来似得手,那太监赶紧捧了个锦盒给他:“听说陛下最近在找补身的方子,这是臣之前向龙虎山张天师求的丹方,冒昧进上。”
聂铉身边的太监接过来,打开盒子给聂铉看,龙眼那么大的赤红丹丸卧在匣子里,聂铉看了一眼,笑着说:“皇叔有心了。”
但半点没想过要吃。
他上辈子的亲爹老子就是吃丹吃死的,气得他一登基就杀了好多道士和丹师。
比起这劳什子的仙丹,他倒是对眼前这个人更有兴趣。
在原主病重的时候上蹿下跳险些就篡了位,现在倒乖巧,整天缩在王府里据说是修仙,没事炼炼丹,也不知道这些放了丹砂铅汞金玉造出来的玩意儿他自己敢不敢吃。
他这个小叔叔长得是十分的好看,眼若桃花面含春水,又极白皙,不是原主那种病病殃殃的苍白,而是白玉美人一般的质地,而且十分的有品位,穿戴得出挑,缓带轻裘当风而立,便是他自认现在这身体的皮相十分fēng_liú,也要甘拜下风的。
那双桃花眼总是眯着,加上一身慵懒fēng_liú的气派,活像是只锦毛猫儿,让人忍不住就想抱在怀里好好把玩。
这样想着,聂铉便暗骂原主实在是不解风情,前朝得了这么多极品,偏偏喜欢窝在后宫里和女人厮混,简直是买椟还珠,暴殄天物!
因为这个身体是新换的,皇帝其实还没有完全适应当下,时不时就会走神,比如眼下。
聂琪见他走神了,却忽然问道:“陛下可还记得小时候,臣带着陛下玩竹弓,结果射死了裕妃最喜欢的那只八哥,被先帝好一顿责罚。”
聂铉回过神来,眯着眼盯着他,眼神陡然冷下来,冰冷里又透着威严和高深莫测,居然叫聂琪见了心下一惊。
他这个窝囊废侄儿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凌厉的眼神?竟叫他有些不敢与之对视了……
就听皇帝一声轻笑:“小皇叔记错了,那明明是小皇叔玩弹弓的时候打死了裕妃的鹦鹉,还想混赖给朕。朕从小体弱,从来不玩竹弓竹剑。”
纹丝不差。
聂琪垂了眼帘堪堪掩住眼底的讶异,笑着说:“哦,好像是,臣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恐怕不是记性不好吧?”皇帝笑起来也凉凉的,带点讥诮的意思:“朕听说最近有很多人怀疑,朕给人掉包啦——小皇叔你说,是也不是?”
聂琪眯了眯眼,故作讶异地问:“是吗?竟有这等事?臣一直在府中修玄,倒是不曾听闻呢呢。”
聂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
心里想着,等朕练好了身体,就先吃了你,看你再装。
第八章
聂铉留了聂琪一起用膳。
他现在在补身体,尤其是肾水要养,每日的食谱也非常注重,顿顿是黄芪煨羊肉,人参鹿血酒,刚开始吃的时候居然直流鼻血,太医说他虚不胜补,把他气个半死,现在吃惯了,慢慢地也好了许多。
夹了一筷子金钱肉*嚼着,瞥见聂琪看着那么一桌子菜食不甘味的样子,就知道不对他胃口。
陪皇帝吃饭本就是个苦差事,何况聂琪养尊处优惯了,肯定是不喜肥腻的,这么一桌壮阳的肉菜,他会喜欢倒怪了。
聂铉自己都是因为没办法,所以捏着鼻子在吃。
于是招过身边的太监,附耳叮嘱了几句,那太监匆匆下去了,抬眼看见聂琪正用筷子拎着一根韭菜端详着,便笑着道:“小皇叔可是吃不惯?”
聂琪放下那根韭菜眨了眨眼:“只是好奇陛下什么时候换了口味。”
“朕也不爱吃这些。”聂铉咽下一块羊肉,冲他这个小皇叔露出一个十分暧昧的笑容来:“只是之前病了一番,看着后宫的美人,居然有些力不从心啊,只能咬着牙进补。”
聂琪愣了愣,噗嗤笑了,掩着唇乐了一会儿想,这倒又像是皇帝一贯的作风。
聂铉看着他笑起来的模样,胃口大开,又吃了一大块羊肉下肚,心想:你等着,等朕养好了,有你乐的时候。
把肉咽下去,喝了口老鸡汤后觉得这饭吃的冷清,又开口说:“小皇叔怎么不和朕说说话?”
聂琪啜了口八宝茶,垂着眼说:“臣每日里寻仙访道,说出些话来陛下只怕是不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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