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五天啦。公子从马上栽了下来,还好离大营不远,蹑景又通人性,这才叫了守营门的士兵过去。”陆满拧了一块手帕,替莫云笙擦了擦手,自一旁架起的小火炉上端了碗温着的白粥过来,“虽说都是些皮外伤,但加起来也不是小事,尤其是左肩这一处,之前便挨过一箭,今后公子您可得注意着些,千万别落下病根来。”
陆满不愧是陆全的哥哥,兄弟俩一样的快嘴,自莫云笙醒来后便说个不停。莫云笙在床上躺了许久,头脑还有些昏沉,听着他絮絮叨叨便觉得实在有些聒噪。放下喝了几口的粥,他打断了少年的话:“陆……将军现在何处?”
陆满的唠叨戛然而止,脸色也瞬间低落了下去,半晌才低低道:“三日前匈奴派来使者,将袁先生送了回来,今日下葬。”
莫云笙的手一颤,粥险些泼洒出来。他垂下眼帘,轻声道:“我知道了。”
提起此事,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陆满显然也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兴致,闷不作声地将煎好的药自罐子里倒出来,滤去渣滓,递给莫云笙服下。见他喝罢自发躺了下来,也不多言,径自端着空碗出去了。
腹中空空总算有些东西填补,身体由内到外地暖和了起来。莫云笙望着帐篷顶上牛皮缝补的缝隙,径自陷入沉思。
那一晚他以受伤为饵,诱骗了那三个匈奴人放松警惕,分散开来在半人高的草丛中搜寻他的踪迹。他伏在一旁苦苦等候伺机而动,终于寻到了破绽,将三人逐一杀死。只是这一番举动尤其耗费心神,杀到最后一人时对方又提高了警惕,两人厮斗了半晌莫云笙才将其斩于刀下,自己也换了一身的伤。抢了一匹
匈奴人的马来骑,哪知这畜生却不服管教,几次要将他摔下去,若不是后来蹑景又跑了回来,他怕是无法在次日凌晨到达玄韬军营地了。
与匈奴合作已是不可为之事,他只有再度回到这北燕军中。经过先前萨尔哈弄出的那一遭,他的身份怕已是暴露了;袁初虽口口声声说救他只是顺手,但毕竟是因此身死,只怕玄韬军内这一干将领是要把过错怪罪在他身上了。
还有……那个在阵前试图将他一举射杀的男人。
一想到养好伤后不得不面对的这些事情,莫云笙便觉得棘手万分,一筹莫展。此时药效已起了作用,头脑又开始困乏起来,他也乐得就此逃避考虑这些事情,索性统统抛到脑后,陷入了黑甜乡中。
这一睡再醒来便到了晚上。陆满不在,炉子烧着,帐内依旧十分暖和。莫云笙正想爬起身来,却听得外面有人在低声争论,连忙停了动作,凝神谛听。先前陆满说他如今正在帅帐内间之中,那这一道帘帐之外,只怕是玄韬军在开军议吧。这些将领们似乎也知道他在里面,虽是争论,却从不高声说话;莫云笙听了半晌也无法辨认究竟说的是什么,干脆放弃,复又躺了下来。
争论仍在继续,似乎有几人已按捺不住情绪,声音也稍稍高了些,不多时却又齐齐静了下来。莫云笙心下通明,果不其然是陆啸开了口,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半点不容旁人置喙。他既然发话便是一锤定音,众将纷纷起身,轰然应诺,随后便相继离去。陆啸似乎又交待了些什么,随后便起身朝着内间而来。
看着帘帐之上的人影越发走近,莫云笙心下不由得有些慌张。看着那帘帐已经被掀开一角,他连忙闭上眼睛,做出熟睡的样子。
帘子被掀起又放下,陆啸显然动作很是谨慎,只发出了微小的响动。帐内空间不大,男人的脚步踏在毛毯之上无声无息,几步便到了床前。头顶的亮光被挡住,莫云笙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双手在被子下握成了拳头。
一只微凉的手小心搭上他前额,试了试温度便又悄然移开。四下一片静默,半晌,莫云笙听见陆啸轻叹了口气,声音中竟透着些疲惫与无奈——这是他从未在对方身上寻到过的情绪,听得他心中一沉。
阴影移开,被遮挡的光再度照射过来。莫云笙将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隙,默然注视着男人走出帐外,神情中带着些自己并未觉察的怔忪。
他还没有做好直面
男人的准备,在经历了这诸多事情之后,他也不知道陆啸对待自己的态度是否依旧会如同往昔。无论是对于袁初之死的连带怨恨,还是对是否与匈奴勾结逢场作戏的怀疑,都将令他无法承受。然而陆啸先前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莫云笙并不是蠢人,稍稍惊讶过后,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男人的心思,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看来,对方也是在同样逃避着来自他的质问吧。
随后几日莫云笙便足不出户,安心歇在帐内养伤。陆满每天早晨都会过来照顾,顺便带来匈奴与玄韬军交战的最新消息。内外帐相隔的帘子在他醒来的第二天便被换成了能够隔绝声音的厚重棉布,陆满看到了还有些尴尬,莫云笙却神色如常,只是一笑而过。
即便他与陆啸关系再亲密,也毕竟是南陈皇子,这些玄韬军的将领自然是心怀防范,出了最近的事情之后敌意更甚一层也是早就可以料到的事情。调换了立场他未必不会做出同样的措施,人之常情而已,无可厚非。
然而,陆啸似乎在刻意避免与自己见面一事,却令莫云笙有些耿耿于怀。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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