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敬重
那天后,丢丢住进了石念青的宿舍隔壁的空房里面,石念青忽然就觉得一天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回到以往那岑寂的住处,知道那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只有一墙之隔。
石念青回到住处,看到屋里一缕灯光暖暖的亮着,天热,窗子是开着的,窗内是那人熟悉的身影,石念青心里一跳,加快脚步走过去。
门从里面打开了,丢丢站在门后,微笑着看着他。
石念青不由的也微笑了,一天的劳累辛苦,顿时消散。
回到住处,照例是要先沐浴一番,本来就是暑天,又赶上大疫,石念青觉得整个身子异常的粘腻,就见丢丢拿了一个蘸了黄酒的手巾递给他道:“先擦擦手,去洗个澡吧。”
石念青洗浴之后,回到房间,一股淡淡的降香的气息,丢丢坐在桌边,座子上放了两杯水,石念青也在桌子边坐了,笑道:“这降香是你熏的?”
丢丢点点头道:“嗯,你回来的晚,我看那个差役年纪也大了,熬着辛苦,就让他去睡了。”
石念青端起水喝了一口,摇头笑道:“我这知州还没睡呢,他倒有福气。”
丢丢也笑道:“你这知州做的也真是不易。”
石念青看他言笑晏晏,心中一片春暖花开。
两人饮了一杯水后,略闲话了几句,丢丢道:“石大哥,这两天我随着药局的人到下面的乡村里去,发现有些村子地处偏远,历来缺少医药,染病之后有靠祷禳来祛病的风俗,因此对我们送去的药不怎么信任接受,基本上等于坐以待毙,死亡的人口比别的地方要多。”
石念青点头,“是,穷乡僻壤的百姓,有病之后基本上是硬挨。时间久了,便相信祷禳才是最好的法子,慢慢的也就成了风俗了。我这些天也没有顾得上这个。”
丢丢双眉微微皱着,“若是平时,慢慢的移风易俗也不要紧,现在疫病时期,这种陋习危害很大。”
石念青道想了一会儿道:“明天我和王同知赵通判他们商量一下,看看怎样定一个可行的法子。”
丢丢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忽然道:“石大哥,我给你修修面吧。”
石念青抬眼望着他,半晌点点头。
丢丢烧了热水,拿手巾蘸了,给他捂在下巴上,一股热腾腾的感觉,让石念青觉得毛孔里面都是松弛的舒适,他不禁放松了身子躺在躺椅上面,闭上了眼睛。
剃刀贴着下颌的肌肤轻轻的滑动,下巴变得光洁,用热手巾擦去碎屑,丢丢端详着面前的男人,十多年了,这张脸孔还是记忆中的俊美,以往带着点张扬不羁的俊朗,如今更加的内敛,增添了成熟的魅力,这的确是个吸引人的男人。
丢丢将手插进还带着湿意的头发里面,轻轻的给他按压着头上的穴位,石念青感受着他的手轻重适度的揉按,他的手指修长柔韧,头上的穴位微微的酸胀,
异常的舒适轻松,他身上传来熟悉的莲香,合着他的味道,清淡的,亲切的,令人沉醉。手指渐渐下滑,在肩颈处揉捏,指尖的温度沿着沐浴后微凉的肌肤移动。
这可以说是自石念青婚后的六年里,两人最为亲密的一次接触。
石念青终于忍不住将手放在他按揉肩膀的手上。
他的手略大,带着熟悉的温度,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丢丢没有动,两人彼此间没有言语,他握着,他也就任他握着。
石念青握着这只手,仿佛放心了一般,竟渐渐的睡着了,发出悠长的呼吸,只是那眉还是微微的皱着。
丢丢缓缓的将手抽出来,似乎想给他将眉间那点皱纹抹去一般,虚虚的放在他的面庞上方,却终于没有抚上去。
第二天石念青就召集知州府官员商议乡民祷禳之事,下午就派人到几个疫情严重的地区,挨家挨户发放药品,宣讲有病要求医,让随行的医者给病重之人施治,半月之后,竟然大见成效,全活者甚众。
初秋的天气依然燥热,石念青和知州府的众人坐在府衙内堂上,秋蝉在树上声嘶力竭的叫着,石念青拿了一个折扇,扇了几下,觉得风太小,背上一层层的汗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极其难受,合上放在身边的桌子上,对旁边的侍从道:“拿个蒲扇来。”不一时,侍从拿了一把蒲扇,石念青接过来猛扇了几下,才觉得好一点。
众人见他也不说话,便也沉默着,一时气氛极是沉闷。
良久,石念青环视众人,“疫情已经两个月了,朝廷的赈灾物资已经告罄,疫情却依然严峻,同僚中已经有二位大人染病。”
他将身边桌子上一个红布揭开,里面有个托盘,上面摆着整整齐齐的银两。
“这是我到信阳两年来的俸禄。”
他顿了顿,他缓缓道:“我的官俸是每月禄米七石半,折合银两每年四十五两白银,我单身在此,没有家小跟随,住的是衙门的宿舍,公务出行和饮食也都由朝廷供给。衙门里跟着我的一个马夫和四个从人的工钱是朝廷支付的,冬夏官服和笔墨朝廷也有补贴。我去年春天上任,到现在一年半时间共领俸禄七十两。我当初到信阳州上任,还领了四十两修理费。共领银两一百一十两。我这一年半私人花销也不多,共银十两。本想着我远离父母在外做官,于孝道有亏,到任期结束将结余俸禄拿回老家孝敬父母。但是逢此百姓危难之时,我等吃着国家的俸禄,身为一方父母,这些也顾不上了,我将剩下的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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