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面以来的种种行为,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见过从前的自己。
可是韦秦川怎么会认出他?
十年前门主救起他时,他全身是伤,中了剧毒,脸也毁了。门主靠高超的蛊术为他排毒,重塑身躯,他的面孔发生了很大变化,他不觉得谁还能认出自己。
“你的样子的确变了,可你就是你,我认得出来。”韦秦川笑了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身上所有的地方我都熟悉。尽管你的面容成了现在的样子,可你的声音,你站立的姿势,你的神情……都没有变,我一看就知道。”
闻捡心里升起一股酸涩的涨痛感,他以为自己不在乎过去。可当有人真的知道他是谁的时候,那种期盼和痛楚满溢而出难以压抑。
“我是谁?”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韦秦川没有回答,他只喃喃道:“我以为你死了。”
闻捡的食指突然抖起来,他皱起眉毛,不懂自己这种奇怪的反应。
韦秦川伸手握住他,温柔地抚摸那根颤抖的手指,“你真名叫商晏弥。”他抬头望向闻捡眼眸深处,“答应我,这个名字,不要告诉任何人。”
闻捡点头,被韦秦川抚摸的手指平静下来。韦秦川的手没有拿开,轻轻靠着他,闻捡感觉他们指肤相接的地方,有种细微的痒。
韦秦川说,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是亲人,是表兄弟,更是最好的朋友。他们十八岁时,仇家找上门来,屠尽全族老少两百多口,他们两个在族人的帮助下得以幸免,只是仓惶出逃的途中失散了。韦秦川到了约好的地方等不到人,回去找他,只找到他身上的东西。
韦秦川拿出一只青鱼玉佩,很普通的式样,外角用俗气的金边包着,不是值钱的贵重货色。
但是闻捡看到那只玉佩,立刻感到熟悉和亲近,他知道这块玉属于他所有。他已经相信了韦秦川,这时不过更加确定。
韦秦川亲手把玉佩挂在他腰间,闻捡看见他的发顶,闻到他身上的气味。这个姿势似曾相识,闻捡问:“以前,也是你给我戴的?”
韦秦川心情不错,笑道:“你嫌玉不好,根本不肯要。”
闻捡没想到自己还有贪财的一面,问:“后来我又要了?”
“你给了我更差的一块,”韦秦川给他看自己腰间的一块黄玉,“你从前记仇的很。”
那块黄玉的材质果然更低劣些,和韦秦川周身的气质很不般配。
闻捡把两块玉摆在一起端看,虽然玉质不好,有许多裂痕杂质,但是玉色莹润,暖意萦绕。显然这些年韦秦川一直将两块玉随身携带,玉吸了人的气息,玉色显得甚是饱满。
闻捡想了想,道:“我要你那块。”
他们继续赶路,闻捡知道,韦秦川要回无上城。
姓风那人叫风棋初,也是江湖闻名的狠角色,不知什么时候跟了韦秦川。他对闻捡的出现不闻不问,看见他跟没看见似的。
闻捡对人对事本就冷淡,风棋初不理他,他更不搭理人家。
每天清晨,闻捡早早起床练功,这是他的习惯,十年来从未间断。韦秦川见他刻苦,即不阻止,也不解开他被封的那一半内力。闻捡心里有点苦闷,连韦秦川也不爱搭理。
闻捡一直有种奇怪的直觉,这种直觉曾经救过他很多次,也是因为它的指引,他几乎毫无保留地相信韦秦川。同时直觉中浮荡着一丝波纹,告诉他韦秦川一定有跟自己相关的重要事情不肯告诉他。一方面,闻捡信任韦秦川,想要亲近韦秦川,另一方面,他又因为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存在的隐瞒而感到异常恼怒。
这种感觉时高时低,两边没着落,难受得紧。闻捡不知道怎么表达,面孔做出冷冰冰高傲不驯的样子,心底里烦躁郁结,几乎要呕出几口血。
他全部人生的记忆只有十年,这十年中又少与人交往,从某种意义上讲,闻捡还是个孩子。
十余天后,他们几人出现在无上城。无上城范围不大,坐落在易云山上,三面皆是陡峭山崖,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而易云山脉背面是大瘴沼泽,正面有易水环绕,最是易守难攻之地。
无上城的城主叫郑运,是光明磊落,胸怀宽广之人,手下五个副城主各有所长,将无上城打理得井井有条,在乱世中求得一隅安身。
这些年来天下纷争不断,各地流寇将侯争相起兵称王,逐鹿中原。唯独这无上城,与权谋利益无关,如同世外桃源海上孤岛,远离尘世喧嚣。
没来易云山之前闻捡便知道,这无上城,是个好地方。
无上城占据易云山主峰,分为十八层山镇,从下向上越来越窄。郑运独自住在顶峰,几个副城主和十大堂主都住在第二层,以顶峰为中心,半环状拱卫而居。
韦秦川的宅子不大,两进式,在第二层最东侧,再旁边便是悬崖。视野开阔,可以隐约看到大瘴沼泽,远处有飞禽翱翔,能听见它们发出的尖利啸声。站到院墙边往下看,只有陡峭立崖,雾蒙蒙的一片,看不到底。
宅子里人没几个,两个打扫看门的下人,一个厨子,都住在前院。韦秦川把闻捡带进来,让他住在东厢房,仔细跟下人叮嘱了一遍,急忙出去了。
风棋初没跟去,自自然然走进后院,到西厢房睡下。闻捡眯起眼睛盯着他房门看了一会儿,看也不看东厢,学着风棋初的样子,大大方方进了主室。
进门是几张桌椅,左右两扇屏风,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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