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在你身边。”落白说,“在哪里不都是一样呢?”
“我听你倒像是抱怨。”纣绝说,“这也是为了你好。”
落白叹道:“我知道。当年我还是只野鹤时,是你点化我通了灵性,后来又助我一路飞升,你……你总是对我好的。”
纣绝与落白初相识时,大约是千年前纣绝刚刚封地人间之时。他初到凡尘无所事事,又带了几分公子哥儿的秉性,只爱四处游山逛水。一日他闲游至一处小潭,四周环山,树木郁郁葱葱,正直夏日,阳光影子投在清澈的潭地,仿佛水中的游鱼。纣绝停下来饮水,只见远处飞来一只白鹤落在潭水之中。它不怕人,眨着眼睛仔细端看纣绝,纣绝也面带笑意的看着它。它大约知道纣绝没有恶意,就弯下了纤细的脖颈将喙伸进了水中。
山林之中本不是白鹤的栖息之地,纣绝觉得好奇,又觉得这只鹤出奇的优雅恬静,便在林中小住了几日,每日傍晚都去小潭边看那只鹤。
白鹤颇通人性,它在野外找食嬉闹之后,总在傍晚回去那处。站在水中,有时含着水梳洗自己的羽毛,有时就静静的看着纣绝,偶尔扬天鸣叫两声。
时间久了,它也敢到岸上来找纣绝,或是清晨的时候早早飞回来,用喙轻轻的把纣绝啄醒。或是衔着纣绝的衣带拉着纣绝下水玩乐。
纣绝觉得这鹤真是又可爱又有趣,转念又想,这样美丽的生命竟然只有区区几十年的寿命,不由得感慨万千。他不宜在这里过多停留,临走的那天,鹤大约也嗅了一些离愁别绪,显得依依不舍的,又如同闹别扭一样的躲进了小谭之中。纣绝心中一动,手指在它的额前一点,对白鹤说,你我相识一场,分别之时只能赠你一点灵光。若是有缘,今后必会再见。
他翩然离去,消失在影影绰绰的绿色之中,白鹤还在水中痴痴的望着,眨眼之间,白鹤的羽毛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它的身体笼罩其中。白光退去之后,潭水之中站了一个清秀的□□少年,肤白如雪,一头银丝如瀑,披在背后直入潭底。他缓缓走上岸,身上的水落了一地,目光还是望着纣绝离开的方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在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不是人类,动作难免僵硬,可脑中只记得一句话。
若是有缘,今后必会相见。
他等啊等,不知在这山林中等了多少年,与他作伴的小动物渐渐长大,再相继老去死去。花开花谢,本来一掌可握的小树苗早已经长成了环抱的岑天大树,从魁梧之驱又变得垂垂老矣,最后都化入尘土之中。
可是时光没有在白鹤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化鸟时羽毛鲜亮如初,他化人时却是少年体态。后来渐渐的张开了,有了些轮廓,隐隐如同青年,但是比起那些他以为是同类的精灵来说,他生长的还是太慢了。
修炼功成的精灵要离开了,他们说要去人间看看,人间有鲜衣怒马,有香车美人,当真是一个花花世界,跟山里大不相同。可白鹤却摇摇头,他说要在这里等人。旁人劝他,你不如出山去找一找?那人若是忘了你呢?白鹤想了想,几乎要被说动了,可转念又想,万一他离开了,那个人却回来找不见他怎么办?外面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他只能在这儿等,那个人说过,有缘分,总能见到的。
后来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变作人形时也能腾云驾雾,也能呼风唤雨。他开心的在水底游乐,但是哗啦啦的从水中冒出来的时候,又倍感寂寞。山中无岁月,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会再见到了。
那段时间善终连续下雨,白鹤用树枝阔叶搭了个棚子躲雨,夜深之时天空之中传来雷声,冷冽的闪电无情劈落,将这一片安宁劈的七零八落。白鹤不知所措,只能四处躲闪,可那雷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死死追着他不放。他被逼退之一处死角,只觉得此命休矣,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了雷声,但是好像并没有劈落在自己身上。他张开一个眼缝,见一黑色身影挡在自己面前。那人笑嘻嘻的,全然不顾电闪雷鸣,脱下了外袍披在白鹤赤条条的身体上,将他抱了起来,说道:“我算到你今日渡天劫,差点来晚啦。小鸟,你要是叫天雷劈死了,我可是会伤心的。”
纣绝伸手在自己周围画了一个圈,以他们为圆心出现了一个半球形的立体屏障,将天雷挡在外面。白鹤见那惊醒动魄的闪电害怕的紧,可躲在纣绝的怀里又无比安心。他从衣服中露出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纣绝,手指却仅仅抓着纣绝的衣襟。纣绝只当他心思单纯没见过这些给吓傻了,安慰他说:“春雷乍起,此劫一过,你便可飞升成仙了。”他又轻抚白鹤的脸颊,说:“别怕,我在呢。”
“飞升,可以,在……”白鹤学人说话不利索,结结巴巴的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在一起么?”
纣绝听明白了白鹤的意思,笑道:“天上比人间好数百倍,何必跟我在一起?”
“想,跟你……”白鹤窝进了他的怀里,小声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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