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惊恐的镇民们,一两黑色的马车终于绝尘而去。
第五章
郝肆奕下手重的很,大约也是积压了怒气所致,秦颐半个时辰后方才堪堪转醒,揉着脖子直呻吟:“噢……这里是……?”
郝伍少幸灾乐祸地凑上前:“醒了?我们在马车上呢。”
秦颐懵懵懂懂地噢了一声,费力地想着自己是何时上的马车。
过了好一阵,他突然紧张地大叫了一声:“啊!王姑娘呢?!”
郝伍少摸着下巴,一脸戏谑地打量他:“你该不会看上人家姑娘了罢?”
秦颐脸色又是一红:“不不,我只是、只是不能看她一个姑娘家……”
郝伍少懒洋洋地打断道:“行了,他的债少爷……我、我已经替她还了,你莫担心。”
秦颐呆了一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二、二百两,你替她还了?”
郝伍少轻哼了一声:“你不信?”
秦颐连连摇头:“不不不,张兄你、你……”他从小虽不说缺衣少食,然而二百两对他来说确不是小数目,且不说他没有,便是有,也不见得能轻易下定决心为陌生人取出来。
他突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啊,张兄,你们不是做生意亏了本才去扬州投奔亲友的么?二百两银子……”
郝伍少微微一怔,旋即笑得有些心虚:“虽、虽是败了家产,身上还有块祖传的玉佩,可典当三百两,我见她可怜,不忍看她被卖去青楼误了一生,便给了她……”说罢还悠悠叹了口气。
秦颐大惊,两眼瞪若铜铃:“祖传玉佩!张兄,你、你……”他神情好是纠结,将拳一抱:“秦某活了二十一载,却是头一回遇见张兄如此心善之人!在下自愧弗如!”
郝伍少说的内容半假半真,被他这一夸也无惭色,倒真的为自己的善举有些得意了起来。然而想起惨死韩轻嗣剑下的王老汉,眼中的光芒旋即又黯了下去,淡淡摆手:“谬赞了。”
秦颐更为他的淡定所折服,心中好感骤升,双眸明亮地看着他:“你……那你起先为何不……为何要等我和他们……”
郝伍少笑道:“你看闹市之中却无一人帮那对父女,其中定有蹊跷。想那王老汉的无赖应是在镇中出了名的。故我原也不想蹚这一趟浑水,只是看那姑娘实在可怜,方才如此。”
秦颐既惊喜又赞叹,拊掌道:“张兄好见解!”他对郝伍少的敬佩之情已溢于言表。
郝肆奕在一旁听着,嘲讽地冷哼了一声。
裴满衣没话找话,递上一个羊皮水囊:“阿奕,渴不渴?”
郝肆奕瞪他一眼:“我没手么?”
裴满衣只得讪讪收回手,又不知说什么了。
是夜,裴满衣又重新治了张面具。
虽说工序十分麻烦,要配药、搅拌、调匀,差一点都需重新来过,头一回就是草药汁水过多才使得郝伍少面带菜色过了好几日。另外制模也是十分繁琐的手艺,还有漫长的等待面具风干的过程。然而裴满衣依旧乐在其中,因为只有这个时候郝肆奕才会主动来找他,向他学习这些工序。
裴满衣不比白蔚,对易容之术只是略懂,以前也没什么机会用上。故他们师徒两人边摸索边制作,这期间裴满衣借故摸摸小手,趁机捏捏小脸(美其名曰感受真人的肌肤),郝肆奕都懒得与他计较了。
待面具的雏形已成,只俟液体风干成型,这其中有足足两个时辰的等待时间。
郝肆奕一脸困倦地要回房歇息,却被裴满衣一把拉住了胳膊:“阿奕。”
郝肆奕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何事?”
裴满衣难得一脸严肃,扯着他在椅子上坐下,自个儿半蹲在他面前,借着昏暗的火烛将自己的神情衬得越发诚恳认真:“阿奕,你还在生师父的气吗?”
郝肆奕盯了他一阵,蹙眉道:“罢了,你我师徒一场,你虽说藏私,我也学了不少,还尊你一声师父。”
裴满衣落寞地笑了笑:“那么,你不气了?”
郝肆奕摇头:“不气了。到了扬州,你高兴便到寒舍住上一阵,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替你准备盘缠。”
“你!”裴满衣气结:“你真的不要我这师父了?”
郝肆奕淡然而又坚定:“我已出师了。自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后你若有什么事,自可来扬州找我,我定会鼎力相助。”
裴满衣被一个“父”字气得头脑发昏,两腿打颤地站起身,几要声泪俱下地指控道:“你!你过河拆桥!”
郝肆奕似笑非笑:“我过了什么河?”
裴满衣一时语塞。昔年郝肆奕为替郝伍少解寒毒而随裴满衣入谷学医,却被他一骗六载。虽说裴满衣的确出上了力,若没有他郝伍少恐怕十岁那年就死了,也不能好端端的活到今日,然而说起来还是十分心虚。
他底气不足地一指刚制成的面具:“桥!”
话一出口,他便自己愣住了。郝肆奕清冷地起身,还未开口,却听裴满衣颤声道:“你……怪不得你这么主动来帮忙,却是想学好了便不再需要我了?”
郝肆奕眉心猛地一揪,霎时目光如炬,狠狠地盯着裴满衣,一字一顿地嘲讽道:“总是藏私的师父可不是什么好师父!”
昔年受的委屈又一时纷涌心头,又恨不得将这混蛋踢出屋去。想了想这是他的房间,于是郝肆奕决定自己出去。
裴满衣在他身后哀声道:“我不藏私,又怎么留得住你?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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