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你伸入我衬衣的手,有点发愣。
你看着我的脸,叹了口气。
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这句话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
我默不作声,只是用力抱紧你,这句话你就算是说上再多遍,我也很难相信。可无论我怎么不相信,我都不愿失去你。
我不是反对你报复他,只是不喜欢你的手段,你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总有一天会被抓去枪毙。你别以为自己多厉害没人能奈何得了你,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万一哪天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而且我不是让你别跟那些人联系了么,你这次又……嘶……
我听着你吸气的声音,再次用力将牙齿嵌入你的肌肉里。嘴里含糊的反抗着。
你这八婆。
你摇着我的头想把我拉开,我却越来越用力,直到听到你说的那句对不起。
我松开牙齿,问。
为什么说对不起。
你抚摸着我的头发,侧头用嘴唇在上面点了一下。
上次我不该说分开的话。所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我闷闷的点头。“恩”了一声。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因为我,你在老师、同学、家人面前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当你说出分开两个字的时候,我觉得我要疯了。
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一点一点走向疯狂。我想,如果你所说的分开前面没有暂时两个字的话,我一定会真疯了的。
然后把你一起带向轰轰烈烈的毁灭。
你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一遍一遍的抚着我的背,靠在我耳旁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对不起。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
我顶嘴。
你笑着吻我,知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我重新向你承诺正经做人之后,生活变得艰难了许多。我已经习惯了无论什么事都用蛮力解决,也习惯了那些不黑不白的小手段,更令我感到难过是,直到这时我才发觉,在这座城市里,除了你,我竟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出来。
我从来就没有朋友。不过也是,我的性子太怪,手段太阴暗,也不会体谅别人什么的,这样的我如果还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那真是怪了。
这么想的时候,我再想想你,便觉得这辈子能遇到你,真的是很幸运。
我听你的话,试着找工作。那些有耳目的大企业都不要我,我身上已经有污点了,那报纸的澄清瞒得过普通人瞒不过他们,他们都害怕用了我有一天会殃及自身。
我只能去打零工。一开始是洗盘子,我干了两天就辞职了。然后是端盘子,我受不了那些人的呼来喝去,很快就干不下去。派传单、送报纸、送牛奶、洗车工,什么都干,可没有哪样能够干得长久。
倒是有一两家藏在城市角落的同性恋酒吧偷偷联系过我,想来我的外形还是过的了关的,你听说后一脸铁青,连连叮嘱我不要到酒吧去,我笑着答应了。
后来我想到了网络。我买了部二手电脑,杀进当时最热的网络游戏,熬了一个星期把三个角色升到满级,然后四处带人、打装备,终于攒下了第一笔钱。
那个周末你看到我,吓了一大跳,接着眼眶便红了。你抱着我声音哽咽地问我多久没睡,我含糊的回答两三天吧,你连忙把我的耳机取下来,下了碗面放在我面前,你知道我有一认真做事便不吃不喝的习惯。
那天吃完面,你抱着我要我睡,我拍拍身旁,要你上来。我们拥抱着,用体温温暖着彼此。你摸着我渐渐凸显的肩胛骨,沉默了很久,说。
要不我们走吧。
我迷迷糊糊没有听清,你又说。
我们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城市好吗?
去另外一个不知道我们关系的城市,可是你也知道无论怎么隐瞒,我们的关系总是会暴露的。去另外一个不会歧视我们的城市,可那样一个城市在这个国家并不存在。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闷闷的说。
你不能离开这里,我不能离开你。
你现在正是学业的关键时刻,怎么能走?我一个人,却是怎么也不愿意离开的。
于是我们只能沉默。
那天半夜,我突然胃痛。你抱着我冲进医院,我躺在病床上,朦胧间听见医生的严厉斥责,要你保证我每日三餐不能落下,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胃出血死掉。
那时我没有太在意,只是想,啊,这几天赚的钱又要赔进去了。
我那次昏睡了一整天。十多年后,刚刚到三十五岁的我又因为同样的原因昏睡了整整两天,从那时起,你便严格控制我的饮食,更是彻底让我戒掉了烟酒,陪我过上了清教徒一般的生活。
我常常笑你,君子远庖厨,你怎么越来越喜欢往厨房里跑呢?
你通常是瞪我一眼,然后无奈的说,谁叫你连面都不会下?
而现在,你除了要管我的饮食,还要管我穿衣,一入秋,便把衣柜翻倒过来,找出厚厚的棉裤放在床头。我有时候不耐烦,你便拿话激我。
快点穿上,我可不想等我老得走不动的时候还要推着你。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要坐轮椅?
我瞪大眼看着你。
你斜着眼看着我。
乖乖听医生的话,不然吃苦的是你自己。
我想,反正是你推着我,又有什么关系?可一脸不忿,却还是乖乖把秋裤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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