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煮饭吧,”路父沙哑着嗓子对路母说,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我有话对小陈说。”
路母迟疑了片刻,三步一回头地走进厨房。
待客厅里只剩他和陈昔两个人之后,路父沉声说:“小陈,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啊?”陈昔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我不知道……”
总不能劝人家父母接受路远的性倾向吧,陈昔作为一个外人要是这么说的话人家当场把他丢出去信不信?!
当年他出柜那会儿家里的情况可比现在这情况乱多了。那时候他牵着简白的手站在父母面前,他爹当场暴怒把一张民代的红木太师椅砸碎在他俩脚下,而他老娘则缩在沙发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于是他只能拉着简白跪在他们家大厅整整跪了三天,第三天晚上他的小腿因为血气不畅被紧急送往医院,他的腿差点没因此废掉!
可即便这样,他的父母也整整两年没和他说一句话,甚至连家门都不让他们进。每年春节的时候他和简白只能跪在家门口磕三个响头,把礼品放在家门口然后黯然离开。
所以他不打算掺和这场浑水因为不管他是站在路远这边还是在站在路家父母这边,都一样不讨好,指不定还讨人嫌呢!
可对方却忽然猛地跪下来,深深地磕下头!
陈昔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跟着跪下去扶住对方的肩膀——笑话!他可真承受不住这样的一跪!何况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小陈!”那一刻路父看起来竟如此脆弱绝望,“是我夫妻对不住你!是我们教子无方!!”
“您别介!我,我……”陈昔听得云里雾里。如今这个场景简直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啊!何况他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你……你能不能离开清水镇?”这简直就是哀求了。
“……”陈昔僵住。
路父跟着又磕了几个头,可此刻陈昔却忘了要阻止。
路父说:“路远现在还小,他什么都不懂,对您产生了这种败坏纲论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今后我们会好好管教他,不会让他在歪路上越走越远的!但真是对不住你!小陈你能不能离开,今后都不再和路远联系?”
路远的日记本里貌似没有指名道姓他暗恋的对象是他吧——啊对了,这本笔记本分明只是一般的涂鸦本,那么真正“有料”的日记本路家父母并没有给他看?!
“我……”陈昔如坠冰窖,这样的现实仿佛迎面而来的一记拳头,力道太重出手太狠,完全把他打蒙,如今他真不知该如何反应该如何回答。
两个人就这么跪下,屋内渐渐地暗了下来。但却没有人意识到要开灯。
许久之后,陈昔听到黑暗中似乎有小声压抑地啜泣。他艰难地扭头,之间厨房门口隐约站着一个身影,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好!”陈昔咬牙答应,“但我不能现在离开。”
路父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这样要求别人突然搬走,其实很唐突也很不礼貌。可除了这个方法他们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何况陈昔是有名望的人,自家儿子对人家产生了这种遭人唾弃的想法本就是他们理亏。
陈昔接着说:“还有两天路远就高考了,如果我现在突然离开肯定会对他造成影响。我答应你们,只要他一高考结束我立马带着行李走人!”
回答他的是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压抑至顶点的呜咽,宛如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连陈昔听了都于心不忍。
陈昔忍不住补充一句:“……还有,我不希望你们在这件事上惩罚路远,别对他太严厉。如果,他在爱男人还是爱女人的问题上一直坚持,希望你们能尊重他的选择……”
“这是违背lún_lǐ纲常的!”路父忽然厉声打断他,虽然房间太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可以想象此刻的他脸色一定很难看甚至有种狰狞的味道“我们的儿子我们能教好!”
……这!!!!!陈昔差点勃然大怒跳起来脱口大骂。然而想象最终还是咬牙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陈昔忽然站起身走到大门口,拉开门。临走前他忽然回头:“如果这个请求你们不能答应的话,我不会走。我不希望我走了之后,路远被你们逼得太紧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诚如你们所言,他还太小了。”
然后果断地走出路家大门。
☆、【第十二章】心烦意乱
当晚陈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可是一点睡意都无,一直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走到阳台上抽了根烟,恰好看到路远在对面拿着一本英语书在低声读书,在不大的阳台上来回走动。
清晨透明灿烂的阳光洒照在路远景致如画的脸上,在他白皙尖削的下巴正好有一点米粒大的反射光点,仿佛是一颗闪耀的金粒。微风拂过,对方浓黑如墨的头发在半空中轻轻浮动。
这个少年实在太漂亮了。路远忍不住叹息。就是眼前这个漂亮到极致的少年在两个月前的台风早晨,那惊鸿地一瞥,便让陈昔无法忘却。然后对方带着阳光走进他的生命,让他渐渐摆脱了昔日种种。
可现在,他要离开他么?
……为什么当他意识到他将再也看不到路远的那一刻,心里竟有种晦涩难明的苦楚?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宿命的手无情地将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狠狠地撕开带走。他不舍,不甘,愤怒……然而所有强烈的情绪都隐藏于心底,只是让他紧紧地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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