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伙人互相僵持。其实真正较劲的,是自己与自己。原本心中早有根深蒂固的成见,自己最不想被自己推翻。
见到魔昂不参与口舌之争,小刃也无聊地从争论中退身,走过来摩挲起魔昂的弓箭,又瞄了瞄坑里的四只狼。
小刃看向魔昂,眼神里充满渴望,“让我试试吧。我会用弹弓打石头的,肯定也能玩得来这箭。”
魔昂便把弓箭递给他。小刃兴奋地接过,只是拉了几次都没能拉满,又急又气。魔昂便站到他身后,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腿,助他站成一个规范的弓步,又伸出大手覆盖在他的手上一起扯动生涩的弓弦。
待弓弦终于圆满,我看到小刃的脸也已悄悄红透。在魔昂撤去力道之时,他射出一发空弦,腰身立刻弹直,许久才得到平息。
还在争论孰强孰弱的双火与老抻,自然被小刃的弓箭吸引过来。大伙渐渐聚拢到土坑的边缘,把小刃圈到中央。
或许是因为有玩弹弓的底子,小刃很快就抓到了射箭的门道。不需要魔昂的帮助,也能把弓弦拉得七分饱满。而土坑就在脚下,七分已然足够。
于是,在大伙的注视下,小刃信心满满地从箭筒里拎出一根钝箭使足力气上了弦。
我们都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土坑里静默的四只黑狼自然也已通晓。在箭射出的瞬间,我看到了狼眼里的恐惧。忽然觉得狼眼明亮异常,仿佛能照见自己,莫名悸动。
恍然间,一只狼已被射中。它嚎叫着栽倒在地,四只蹄子剧烈抽搐,扑腾起尘土。但它没有断气,因为箭头扎在它的腰上,一时还死不掉。
小刃立马又在弦上补了一只箭,仍旧对着那头受伤的狼。花卫在旁边心有不快地说,“何必多次一举。它已经残废了,又碍不着你下坑里再屠。”
但小刃就当没听见,毫不迟疑地把箭射出。这一次,箭头终于扎进了狼脖子里。
我看着那头狼的眼珠轻轻上翻,终于失去了光彩。才是刚刚,那双明亮的兽眼里还倒影着我,可此时里面却已经空无所有。如果狼眼里倒影的世界真实存在,那个世界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失去力气的眼皮慢慢凋落下来。
紧接着,小刃又射死两头狼。剩到最后的一头,不安地走动在三具同伴的尸首之间。可是,箭筒已经空了。
“气人!”小刃重重跺下脚,“不给第一头狼两支箭就好了。”
花卫则抽抽嘴角,“早跟你说过。这下该怎么办?”
大伙一时懵住,反倒是有个小娃娃灵台空明,奶声奶气地说:“刚不是还有只箭嘛,插进大树里头了。”
双火伸手揉揉那小家伙的脑袋。而小刃已经转身去爬树了。
因为小刃的动作,头顶的树冠再次轻轻颤动起来。我发现,大树每颤一次,那剩下的一头狼便跟着惊觉一次。忽然记起师父说过,世上最伤身的,莫过于惊吓,因为惊吓会让精气涣散,等精气再也聚集不起,这一生便也结了。如此想来,这最后一头死去的,反倒不如第一头去死来得痛快。
小刃仍在不住地往上爬,可那根箭窜得太高,许是一时都找不到。
白云犬正蹲在坑边,也许兽类相通,它也明白了坑内那头剩狼的境况,于是回过头来,黑溜溜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我接住它的暗号,没来得及走心,就顺遂着回头望了魔昂一眼。
我想我的眼睛里应该是没什么意味的。但魔昂的眼睛眨了一下,便朝坑边走来。他附身捡起被小刃放在地上的弓,又随手拾起一截树枝。
待魔昂把树枝压到弦上拉满弓,大伙才恍然大悟。
“不是吧……”那个本来就对魔昂箭术有向往的魔人,忍不住呓语。
只在瞬息之间,那截树枝就已倏忽飞离。大伙的目光只来得及追到一丁点儿黑影。旋即,余下的那条狼便重重倒在地上,喉咙出现一只洞,鲜血汩汩流出。
老抻由衷佩服,“果真是天生的猎手!猎物死在你手上才叫痛快。”
魔昂没有客套,只是淡淡说,“收拾猎物吧。”
“对!”老抻叫大伙快跳坑里去,“先把前面那三头狼的脖子割开,把血都放出来,要么不好吃。”
魔人们在坑中利落地收拾猎物,小娃娃们也兴奋地跳进去跟着剥皮剔骨。我在仙人国从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不禁从坑边退后几步。
“怕狼?”魔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原来我已经退到了他身前。
我点点头。
魔昂又道,“我还以为你不怕的。”声音淡淡,似乎在跟微风讲。让我有点儿莫名其妙。
他又提示:“上次长夜里。”
听他的语气,应该是说某件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可是我一时没想起。
他终于直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执意:“在黑土辽原上,你替我赶走了那头小狼。”
哦……我终于明白了。那件事情,因为发生在长夜里,和我混沌的睡梦搅和到一起,印象浅了。再者说,“那次是有虎皮在。而且多亏了白云犬,是它把狼赶跑的。”
说到白云犬,它仍旧蹲在坑边,静静关注着坑里的境况。
魔昂说,“也许是血腥味儿让它兴奋了。”会吗?我看不出,只见它雪白的绒毛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当小刃寻到了箭从树上跳下来发出震颤,白云犬才回过头浅浅一望,旋即又转回去接着看坑。
片刻之后,魔人们已经把四头狼收拾妥当。坑内只剩白骨,狼肉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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