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里安静无比,陆少容把背脊靠在墙上,掏出手机,斟酌良久,又收了起来,还是没有给展扬发短信息。
他坐飞机倒完时差,实在是困得很了,便这么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电梯“叮”的一声惊醒了他。
手机显示六点,电梯的门在十六楼缓缓打开。陆少容登时紧张起来,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脚步声沉闷,一名高大的东方男人走向过道,陆少容不自然地站起身,正要与那东方人打招呼,却见他走向对面的另一家。
吓一跳,原来是邻居,陆少容既失落又松了口气,再次坐下。
那东方男人诧异地侧过头,打量陆少容。
陆少容好奇地看着他,对方身材颀长,据目测有一米八出头,黑发,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戴着一副墨镜。
他的浅黄色衬衣纽扣解到第二枚,露出□的性感脖颈与锁骨,领子下松松地系着领带,手里提着一件西装,衬衣袖子挽到臂弯,露出的手臂健美有力,腕上戴着一只名贵的钻表。
身材像个西方男模特,偏生又是东方人。
邻居要……打个招呼?陆少容对美国人的生活方式不太了解,但既然是东方人,说不定是日本人,礼貌还是要的。
“你好。”陆少容不安地再次起身,用英语与那男人打招呼。
男人摘下墨镜,朝他走来,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陆少容满头问号,继而用中文试探道:“您好。”
男人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陆少容指指对面罗马式的雕塑柱子,笑道:“你家的门,嗯很有品位。”
男人与陆少容对视,他的眉毛浓黑,睫毛修长,眸子漆黑清澈。
片刻后,他的眼中现出一丝明显的笑意,用中文回答:
“谢谢,我很荣幸你喜欢。”
“这里住了两家中国人?”
“是的。”那男人礼貌地回答。
陆少容“呵呵”一笑,正想再说点什么,那男人接着调侃道:
“但是,少容,这不是我家的门,是‘我们家’的门,你背后这间……住的是一对中国老头老太太,回家不进门,蹲在别人门口做什么?”
陆少容:“……”
展扬家里只请了一名菲律宾佣人,装饰摆设简单,然而令陆少容印象最深刻的,是客厅里的宽长鱼柜。
鱼柜中养着两条热带鱼,射灯投进水中,水草在气泡里左右摇摆,折射着绚烂多彩的光芒。
“大的叫洋洋,小的叫斑斑。”展扬瞥了一眼鱼柜,心不在焉道:“还记得计程车的车牌号么?司机是白人?”
陆少容莞尔看着两条鱼,随口答道:“桃花鱼。”
展扬点了点头。
陆少容道:“会接吻的热带鱼。”
小鱼欢快地摇着尾巴,跟在大鱼身后游动,两条鱼游到面前,侧对着少容,用一只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陆少容凑到鱼缸前,伸手去触,接吻鱼倏然窜开,逃到石山后去。
陆少容笑了起来。
展扬拨通了电话,通知秘书联系计程车公司,寻找少容的钱包与护照。
陆少容又拿起放在鱼缸边的镜框看了一眼,上面是小学时的足球队合影。
黑胖子站在最边上,少容甚至认不出哪个是自己了。
展扬打完电话,坐在沙发上,饶有趣味问:“当年的那些朋友,你在香港还有联系么?”
陆少容摇了摇头,拿着那照片比对展扬,实在无法把这高大俊朗的男人,与当年的胖墩联系在一起。
“你……”陆少容戳了戳太阳穴,忍着爆笑,问:“你真的是展大哥么?”
展扬舔了舔嘴唇,拍拍自己大腿,道:“过来坐。”
陆少容登时尴尬无比,难以置信道:“不坐,你就是当年这个……”
展扬笑答:“对,就是当年的黑胖子。”
“这个是你。”
“嗯,我刚才半天找不到自己。”
陆少容终于找到了被一群大男孩挤在最后的小孩。
“我也经常找不到自己……”
展扬的声音低了些许,一手撑着墙,话中带着好听的磁性声音。鱼缸的玻璃映出陆少容深湛的双眸,粗黑的眉毛,以及展扬英俊,充满男性气概的脸。
陆少容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同性恋中是很般配的一对。
展扬吁了口气道:“吃晚饭,吃了尽早休息,你倒时差一定很累了。”
陆少容确实困得很,他连吃了什么菜也记不清楚,只知展扬家里的佣人做的俱是广东菜,口味与香港没多大区别。他们隔了十余年后的见面开了个好头,然而接下来的相处却是礼貌而客套的。
晚饭后要做什么?一起睡觉?上床?
陆少容忐忑不安,席间与展扬所谈,都是些儿时的事,除了回忆,他实在想不出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直至吃完晚饭,展扬让陆少容进了房间,反手锁上门,“嗒”的一声锁响,令少容不自然地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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