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得了令,一溜烟地下去了。
端木鸣鸿一点儿不见外,他也不去书房,大大方方地在千峰阁里随处转悠。各处亭台楼阁看了看,园子里走了走:“上次过来没顾得上仔细看,这儿布置得倒挺不错。”
左右护法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除了对无天动手的晚上,端木几乎没怎么来过千峰阁。当然,千峰阁的人也没怎么去过万刃阁。昆山倒是有意探一探左护法的老底,只是他手下战斗力太强,到底不敢轻捋虎须。
端木说这话时他们正走到当日楚岫被暗算的楼前,楚岫猛不丁想起了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吻,顿时有些不自在:“你要是想来,千峰阁自是随时欢迎的。”
端木毫不客气:“好,你去魔宫不舒服,日后便由我来这儿吧。”
楚岫眼前一黑,再次觉得生无可恋。
新官上任到底事情不少,没一会儿,白霜跑来逮人了。端木去了书房,却也不愿落下楚岫,硬拉着他一道。
楚岫实在不明白,端木跟心腹谈事情,拉上自己凑什么热闹。要知道现在他听的每一个字,日后都可能变成端木找他算账的理由,一时间恨不能捂上耳朵,以实际行动告诉每一个人:“我听不到我听不到,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艰难地保持了一会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忽然又有些后悔:若是听全了,指不定里头有些蛛丝马迹日后能用得着呢?
幸好昆山很能理解自家公子左右为难的心态,似模似样地拿着一封密报模样的东西在书房外头晃啊晃,看着楚岫欲言又止。
端木鸣鸿过来停下来:“有事?”
书房内三个人六双眼都落在了昆山身上,昆山腿肚子有点抽筋:“是,有些事需找公子处理一下。”
楚岫眼睛一亮,正要顺势逃离这是非之地,便听到端木鸣鸿无理取闹的声音:“那就进来吧。有正事自可直接进来,不必顾忌我。”
楚岫:“……”
昆山:“……”
端木多年未与楚岫这般亲近过,觉得他干什么都新鲜,于是面上听着白霜说话,眼神偷偷地往楚岫那头瞄。处理公务时的右护法依然面色和煦,只是多了几分一丝不苟,显得胸有成竹游刃有余。实在是……非常动人。
白霜说着说着,眼见自家主子魂儿都飞了,干脆不再白费力气,停了下来。
果然,端木鸣鸿压根没在意。反而兴致勃勃地换了个姿势,转向楚岫那边,一手支棱着下巴,光明正大地瞧了起来。
一时间,书房内只剩下昆山干巴巴的说话声:“……前两日,少林的无癫、无念两个大和尚到了青木堡,不知具体何事,只是听说上门时面色不虞,无癫出言颇不客气……加上前一阵陆续来过的霹雳门韦陀门雁行门……前前后后已有三十多人登过门了,有的更是气势汹汹,直接上门叫骂的,据说……”
昆山的说话声越来越不利索,楚岫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僵,终于忍不住看向端木:“可是我们打搅到你了?”
端木鸣鸿正一心一意盯着楚岫的侧脸猛瞧,闻言神色一肃,拿出了十分正经:“没有!我只是听听你们平日都关注哪些消息。”
好吧,演变为上司查岗了。楚岫非常痛苦。
昆山也非常痛苦,他的所谓密报上压根没有一个字,说的内容都是临时回忆起来的过时情报,生怕新任教主大人一个心血来潮,还想要看看千峰阁的密文都怎么写。
幸好端木鸣鸿平日里只爱打打杀杀,对文字性的东西兴趣不大。
离开的时候,昆山身上出了几身汗。
端木鸣鸿没了继续盯着楚岫看的理由,不情不愿地转了回去。白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老神在在地继续前面的话题:“……无天留下的一群姬妾,大约还有二十八人,现都拘在一处,要如何处置?”
端木兴致缺缺:“看着办吧,也不必为难他们,只要没什么其他牵扯,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愿再安排。”
楚岫忽然插口:“端木,里头有些人是几位坛主安插的,应当打听了不少事,我待会儿全圈出来给你吧。”
眼见对方点点头,他又试探着说:“但里头还有一些,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被迫来到了潜清山,每日里难受得紧,也着实思念家人,可否……放了出去?我一定小心再小心,有一点可疑的都不会挑出来,还可以让白药师给他们喂了药,确定他们记不清这儿的事了再送出去。”
从某些方面来说,楚岫是个挺奇特的人。
大部分时候,他精明冷血,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掂量得比谁都清楚。必要时比谁都狠,也比谁都能忍。想到他的一些手段,连魔教那些习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妖魔鬼怪都后背发凉,轻易不敢招惹。
但有些时候,他又会做些与以上原则相违背的事。比如说,当年明知道无天还看他不顺眼,应该一切低调,却依然捡回了无天最看重的小狼崽。比如说,在端木刚刚上位时,提出这么个敏感的问题。
无天在时,从未让一人活着脱离过魔教。
不过楚岫有着自己的考量,他觉得,端木鸣鸿没有无天那么大的疑心病,不会为这种事计较。只要在拟完名单后,自己完全不碰后续事宜,一切交给他的心腹。
就跟当初他判断,无天花天酒地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挺久,应当没那么心心念念想要弄死自己了,那么稍稍碍一碍他的眼,大概不会丢了性命。而他能救起的,却是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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