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从白药师那儿取了药,沉默地回去找楚岫。他又长高了一些,五官线条利落,俊朗硬气,只是眉宇间浓重的煞气让他显得很不好接近。
“哎,你听说了吗?我们那小师兄,据说是彻底废了。”
“是吗?哎哟,那人不是总一副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吗?真想看看他现在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就是就是……”
格拉一声,眼前的树影忽然动了起来,由慢变快。几人错愕地回头,就见身后那颗合抱粗的树忽然迎面倒了下来。忙不迭地跳开,就见到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头酝酿着风暴:“再敢背后乱嚼舌头,有如此树。”
演武厅。
楚岫的剑快到几乎看不清,连挑了十几名少年,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施施然收剑,素来温和的眼中一片傲然:“还有没有不服的?尽管上,包管奉陪到底!”
端木抱着蝉翼刀站在一旁,像一头沉默的大狗。目光落在那个重新神采飞扬的少年脸上时,嘴角勾起了一点难得的笑意,让他整张脸都柔和了一点。
“端木,你看到他们的表情了吧?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哈哈哈,真爽!”楚岫一反往常温温吞吞的常态,叉腰昂头,“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端木眼神柔和:“今晚还对练吗?”
“练!”楚岫郁闷了好一阵子终于扬眉吐气,心情大好,又拍拍自家小弟的肩,“就是这段时间辛苦你啦……”
“谁叫你是我老大呢。”端木鸣鸿耸耸肩,“应该的。”
“你身上的伤好全了没?说起来你也真够大胆的,一声不吭地就敢去取凌云剑谱……”
“好了。”
凌云剑谱,以卓绝的轻功为底,剑式凌厉,以快打快,练到极致完全不比那些大名鼎鼎的功法逊色,且无需深厚的内里为底。原属白云山庄所有,后遭劫,不知所踪。自此以后,白云山庄教弟子时均以口传心授,不落文字。
* * * *
连着几天了,端木鸣鸿都往千峰阁跑。天刚亮就过来,天黑了还不肯回去,大有鸠占鹊巢的架势。
楚岫再无避开的理由,每天早上起床时都神色郁郁,给自己做半天心理建设才能打开房门。
其实比起无天,端木这个教主实在算得上很省心。一点儿不闹腾,有事就认认真真做事,没事不过拉着楚岫聊两句天,只不过他不擅长闲聊,常常绞尽脑汁想几句话便词穷,偏偏还不甘心,只默默地看着楚岫。楚岫被盯得压力山大,只好更加绞尽脑汁地找话题,那叫一个痛苦。
更痛苦的是千峰阁的手下。虽说楚岫下了死命令,对着万刃阁的人都要笑靥如花,但看着老对头们一个个在自家大摇大摆地出入,整天面对面,还是有些消化不良。
吟风努力地对冷冰冰的白霜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换来对方一个莫名其妙加戒备的眼神,终于忍不住在对方离开后跳脚:“我受不了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昆山也有些胃疼:“那能怎么着?把人赶出去?”
“我就不信真没法子了!”吟风一阵风似地跑回房,埋头翻一大堆情报。
“你要做什么?有些事不能当……的面给公子。”昆山警告。
“头儿,我晓得!”吟风从里头挑出厚厚一叠鸡毛蒜皮,“我拿这些过去,一直一直跟公子汇报,嗡嗡嗡嗡地烦死他,就不信那端木鸣鸿还能做得了正事!”
“……”昆山仰着脸想了想,把吟风手上的一大叠纸扒拉出一些,又往里头加了几份别的,“加点真正有料的,真真假假才不那么明显……去吧!记得别一次性闹太过,分几次跑进去!”
吟风一脸决然地点点头,在众人燃起希望的眼神中,一阵风地跑往书房。
吟风一上午进了三次书房。
第一次,端木鸣鸿心情不错,自然而然地换了个姿势。白霜已经非常适应他的新习惯了,面色不变地停下了汇报。
第二次,端木鸣鸿依旧心情不错,只是看到后来,忽然想今天事怎么这么多,楚岫不会累坏了吧?于是脸有些阴了下来。
第三次,端木鸣鸿竖着耳朵听了听吟风的汇报,刚好听到一耳朵的琐事,一件连着一件,无休无止,终于忍无可忍:“这点屁事都要拿来麻烦你们公子,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吟风自觉奸计得逞,内心狂喜,面上诚惶诚恐:“千峰阁干的便是探子的事儿,消息原比别处庞杂些,公子为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些事都是亲自过问的。”
端木转头跟楚岫打商量:“也总得让他们锻炼锻炼吧?我看这么着,反正现在也没有天大的事,哪怕有些疏漏,一时半会儿的也碍不了什么事,你不如放手让他们处理一阵?像现在这般忙法,有分.身术也不够使呀。”
楚岫笑得眉眼弯弯:“无妨,我忙习惯了,突然闲下来才真叫不适应,反而无所事事。”
端木鸣鸿想想他也的确气闷,忽想到一事:“你只管放手交给他们,帮着参谋参谋我这边的事,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了,我们一道去外头走走……去风柳城逛一逛好不好?”
楚岫愣住了,去外头……走走?
他七岁入教,一直到现在二十出头,头脑里是不大有“走一走”“逛一逛”的概念的。大抵这种明显节奏慢悠悠的动作是与整个魔教不大相符的,十多年里,他习惯的都是睡觉时心里都绷着一根弦,随时准备抄起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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