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阖着眼,靠在墙角,后背隐隐做痛,微微有些喘息。略微扫视一眼,这是一间教室。
男孩子不高的身躯被安排在最后一排。仅仅,角落里一张伤痕累累的小木桌。
微微皱眉,这个男孩子……半夜里一个人睡在教室?心脏病发作死去……?
更向后靠了靠,有一点冷。身上的衣服并不破旧,却只有薄薄的一层,刚刚跌倒时还沾染了些许灰尘,慢吞吞的拭去,将有些僵冷的小手拢进袖子里,轻轻的相互按揉。
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惊恐地叫喊,还是,歇斯底里的哭泣?微微好笑,收回有些散漫的心绪。
伸手,从小木桌里拿出唯一的一本书。书角微微卷曲,半旧的封面上画着正在摇桨的两个小小人儿,视线略略上移停留在歪歪扭扭的两个字上——季禾。
季……禾……嘴唇无意识的阖动,用好听的音质发出两个简单的字节。
这,就是你的名字吗?
眼睛里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季禾,你好,我叫,夏浅。
夏天的夏,深浅的浅。
瞪着眼睛看向窗外。
月色皎好。
栅栏上横卧着生机盎然的植物。它透绿的触须在夜色的掩护下开始摸索着生长,如同一个新生儿闭着眼睛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攀爬。每一个细胞都开始以神圣的姿态燃烧,分裂,生长。
深吸一口气。
翻转身,闭眼。
{三}回“家”
早晨的阳光微微有些刺目。
试着伸展一下蜷缩的手脚,麻木的疼痛顷刻间蔓延开来。
慢吞吞的扶着墙角站立起来,强忍了三分钟不断侵袭大脑的强烈晕眩感。懒懒的伸出手去,抓起那个中年女人的衣角。
低下头,遮掩住微微烦躁的表情。
女人正用颇有些地方口音的脏话对我叫骂。
她说你怎么不知道回家,我**饿了一个晚上你知不知道。
她说谁知到你是哪个狐媚子娘生的,一到晚上就出去瞎逛。有本事你别回来。
她说你个**怎么没死在外边,你个**跑学校里干嘛来了。
她说这本破书从哪偷呀,贱人看什么书啊。
刺耳。
我垂下眼帘,懒懒的勾起嘴角。
是这样么?我,季禾,一个被捡来的孩子,替她做好三餐,享受她残暴的脾气,仅仅是为了活下去么?如此卑微……?我皱眉,季禾应该是想逃离的,所以才在半夜里逃到学校里偷偷看书吧。只是这样就可以以后飞黄腾达摆脱困苦生活?呵呵,小孩子未免也幼稚了些啊。
手臂上传来一阵掐痛,我被推搡出了教室。
很多高年级的孩子同情的看着我。
被小孩子可怜,有趣。
我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投下浓浓的影子遮住了眼睛里不可抑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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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所谓的家。
屋檐低矮。空气中散发着阴郁的霉味。
屋里的摆设很杂乱,靠门的地方随意的放置着几双半旧的鞋子。
鞋子的型号有大有小。
视线扫过写字台上的一张全家福。三口之家。孩子当然不是季禾。
靠里的墙角顺着摆放着一只大床,油腻发黄的流苏,散乱乌亮的棉被……视线微微上移,床面靠上的墙面上散乱地钉着几颗大铁钉,女人的内衣,外衫随意的挂在上面。
所幸屋子里还有几扇窗子让人不至于窒息。仰起头,一小扇天窗半开着通向不知名的光亮的远方。心脏微微颤动。阳光,便是通过这不大的开口硬生生挤进一片,空气中隐隐散开些微尘。
我被安排收拾屋子。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前世,结婚后的两年里曾经有一段还算甜蜜的生活。每天微笑着准备早餐,叫卫清上班,擦拭家具,地板,下午茶,等卫清下班,晚饭,散步。像任何一个妻子一样,自然亲切的做着一切。直到……风平浪静的生活像琉璃一样龟裂出恐慌的弧度……
不落痕迹的撇撇嘴,微微摇摇头,稳住急促的呼吸。
季禾的身体孱弱的厉害,以前是不是这样,走几步都要微微的喘息。
伸出手,苍白瘦小的手腕,流淌的蓝色静脉。
静静的蓝,流的那么美,那么镇静。
手掌摊开,视线平静的落在掌心,模糊的纹路。生命线…感情线…
嘴角微勾。视线落在一处横贯掌心的干净利落的刀痕上。
生命线,感情线,生生划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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