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公公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在房里踱过几圈后终是下决心道:“那请杜太医再等等,我去去就来。”说完匆匆往外走去,再顾不得什么礼数。
外间沉黑一片无星无月,只有高挂的宫灯影影绰绰的闪着火光,甫踏出来的郑公公有瞬间几乎目不见物,闭闭眼感觉适应些才继续往前走。看这天色,恐怕近期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头了。
尽管是这般的晚上,郑公公走路却没有提灯,他甚至没有走那些宫人习以为常的走道回廊,而是警觉的四下张望后钻进了一丛已渐凋零的蔷薇丛中,那里有一条暗道,直通往他正要去的地方。
暗道很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他却似是已走习惯,步履未见丝毫放缓地急步向前,同时又轻得几乎没有声响。
等他悄无声息的到达目的地时,半未惊动任何人,守在门口的两名宫女见他从暗处突然出现也并未惊慌,只静静的向他点点头便安静退开。
郑公公待宫女离去后上前,却在台阶前站住,是报还是不报?他有些犹豫起来。自小他是以一介官奴身份被净身送进宫,伺候两届皇帝到得到如今的地位,那是经过多少看得见看不见的血雨腥风才得来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自己从未做错过一件事。
如今新帝即位,虽还没完全摸清这年轻帝王的性子,但那杀伐决断却是看得真真的,若自己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便是大祸。他年岁大了,对权势金钱的yù_wàng早淡去许多,唯一的愿望只是安安稳稳的终老在这宫中,不想死得冤枉。
如今这事,是真的让他有些为难起来。门内传出隐隐约约的女子娇吟声,他心中的犹豫更甚,不自觉又踱起步子。
还没等他下决定,里面有些慵懒却气势不减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何事?”
郑公公心里一跳立刻便有了决定,“咚”的一声跪下:“陛下,奴才有事启奏。”
里面安静片刻,然后声音再度响起:“进来。”
郑公公叩首应诺,小心轻声的推开门走进去跪在外间,他听到娇柔的女声撒娇般的轻嗔了声:“皇上。”他认出来那是贞妃的声音,而后再没了任何声息,不多时任极掀开珠帘走出来,衣衫整齐神情冷漠,丝毫瞧不出他刚刚正与女子翻云覆雨。
任极在他面前站定,冷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回陛下,奴才刚找过几位太医诊治,连杜太医都请了出来,只道怕是不行了。”
任极刚硬的眉皱起来:“不行了?”
郑公公打个冷战,叩头道:“是奴才办事不力。”
衣袖甩过带起风声,年轻的皇帝冷哼道:“原本他这般不济么?”郑公公跪在地上没有接话,安静地等着下文。
皇帝却已经开始往内室走去:“死便死了吧,死了正好,倒是便宜他。”郑公公还是跪上地上没有动。
皇帝果然回头:“你把他带过来,再把那几个会诊的太医也给我叫来,告诉他们,人要救不活,他们也不用再活了!”
郑公公这才再次叩首道:“奴才这便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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