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爷爷不觉得我妈不送我俩上学有什么大不了,这年头里学前班小朋友走十几二十分钟路自己上放学的都大有人在,像我这样上小学还有妈妈每天接送的并不多,现在顶多算回归正常。
这一天上学路上慧慧特别活泼,对大人天然的畏惧让慧慧平常很少能在上放学路上随心所欲地跟我说话,现在没了约束,她拽着我胳膊一蹦一跳说话嗓门也格外大,枯黄毛糙的两条麻花辫一翘一翘像两只快乐的翅膀。
比起好歹能用洗发露洗头的我来,至今都像她爷爷一样用洗衣粉和肥皂洗头发的慧慧头发缺营养跟养护,理所应当焦黄又杂乱,有时候她用爪子挠几下就能让雪花一样的头皮屑四处乱飞。
“对喔余绍荣你脸上的伤怎么那么快就没了!”后知后觉的慧慧咯咯笑着戳我脸:“你还疼不?”
“不疼了。”我伸手摸摸脸颊跟嘴角,很光滑,没留下半丝痕迹。
像我妈常说的一样,她跟我未曾蒙面的爸爸都没脑子也没知识,好在把双方最自豪的脸传给了我,这样一来我虽然脑子蠢脾气坏还懒,但总不会饿肚子。
我没见过我爸的照片,我妈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总会开玩笑似地说我像我爸胜过像她,我总是很丧气。我觉得她就很漂亮,比起压根不知道长什么样的陌生人,我更愿意像她。
跟往常一样,直到我俩进教室太阳也没有升起,吕老师蹲在炉子旁铲灰,零零散散来的几个同学坐在位置上有说有笑挤眉弄眼。
我和慧慧的位置很靠后,课桌也破烂,上面被小刀刻了数不清的小纹路和歪扭的字。慧慧靠墙,像其他靠墙坐的同学一样,她最大的乐趣是拿蜡笔在墙上画东西。今天一朵小花,明天一只小鸡,而且坚决不允许自己的‘领墙’上有其他人涂鸦,就连我每星期也最多只能在上面画拇指大小三个图案,再大不行,她一定拿小刀刮掉。
我把自塞到桌斗里,起身走到正掏炉膛掏得灰头土脸的老师身边。
“吕老师。”
“啊?余绍荣,咋了?”吕老师用袖子抹了把嘴上的炉灰,抬起脑袋问我。
“我扁桃体发炎,我妈在门诊等我,让我跟你请假。”我张口就撒谎。
“请假?”吕老师皱眉:“她咋自己不来向我请假?”
“我妈说她来不好,会有更多同学欺负我,”我像是什么都不懂一样‘传达消息’:“她说你们也不想她来,我自己请假你会让我走的。”
“你这娃娃……”吕老师的表情很尴尬:“你咋能这么说。”
“老师,我能走不?”我指指脖子:“肿的时候出不上来气,我妈让我早点过去。”
听到‘出不上来气’,吕老师又是一愣,十月份班上一个小孩就因为气管水肿呼吸困难死在了思想品德课上,学校鸡飞狗跳大半个月才把事情给平下去,现在听到‘出不上来气’她就心怂。
“你去吧……下次要请假让你妈写个假条。”吕老师终究没怀疑,毕竟我胆子一直很小,她谅我也不会这么神定气闲地在她面前扯谎。
就这样,我把手插在裤口袋里在慧慧疑惑的目光里慢吞吞踱出了教室。
第21章 自私的人渣
我逆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破旧生锈的铁大门,满眼是属于“过去”的人,他们身上的衣服,背甚至脸上的笑跟匆忙都充满了一种让人厌烦和窒息的灰败,单一又乏味。
我慢吞吞寻找着记忆里珮元姐住的巷子,并没花多少心思就找到了那个还算宽敞的小杂院。灰扑扑低矮的红砖小院里住了三四户人,破烂的瓦头上枯草还在随着西北风摇摆,瓦片底下是一个个小洞,我小的时候最期待珮元姐抱着梯子蹭蹭蹭爬上去伸手掏出麻雀来给我玩。珮元姐一家就住在小杂院最靠里边,亮着灯,院子里面很清冷,有好几片倾倒污水结成的厚冰。
“珮元姐!”我扯着嗓门叫喊:“珮元姐!你在吗?”
“谁呀!”屋里传来声音,门很快打开了,套着一件旧毛衣头发随意扎起来的珮元姐走了出来。“咦?你咋来了。”珮元姐脸上的粉底和嘴上的口红还没洗掉,身子很单薄。
“珮元姐我有悄悄话给你说!”我伸手拽她袖子。她挠挠头:“你妈知道你过来么?”我记忆里珮元姐很高,而且很成熟,一直都大人一样,跟现在面前的黄毛丫头没半点相似。
“珮丫头!外面谁?”是文瑞阿姨尖锐的嗓门。
“是咩吆!”珮元姐伸手摸摸我脑袋咧嘴笑:“你咋大清早过来,你认识路?今天星期几啊,你们不上学么?”
我抱着胳膊冲她皱眉头:“我有话跟你说呢!”
她哭笑不得:“好嘛,你先进来。”
珮元姐家比我家大一些,地是砖地板,中间大肚皮的火炉正烧得起劲,炉子上面是一锅还在嘟嘟冒泡的粥。
“咩吆啊,阿姨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坐在桌前正端粥吃饭的文瑞阿姨笑着说:“来,快坐下吃饭!”胖乎乎的文瑞阿姨比我妈年纪大不少,圆滚滚的她裹着艳俗的桃红色大衣,脑袋上戴了个大得夸张的红塑料发卡,小眼睛眯成条线,龇着一口斑驳的黄牙伸出胖手招呼我。
“嗯。”我也没推辞,很干脆地过去坐下,珮元姐拿了个碗给我盛粥。
“这是谁家的娃娃?”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掀开灰色厚布门帘从靠左边的房间里出来,头发乱蓬蓬,睡眼惺忪。
文瑞阿姨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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