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性情耿直的大臣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道这京城谁人不知三皇子流连花街柳巷之地,还为了一个戏子削掉了栗阳侯之子的手指,这样的人,怎堪大任!但是就算他性情再耿直,这样的话再给他十个脑袋他也不敢说出来啊!再怎么说,这上头坐的也是皇帝,是三皇子的父皇,他诋毁三皇子不就是变相诋毁的帝王。
皇帝在上头听任朝臣争论一番,也不知是作何想法,沉思一番后同意了太傅与司徒的提议,而这消息不胫而走,不久满京城都知道三皇子在明年开春后便要领兵攻打胡人收复失地了。
脑褶皱平滑点的百姓自是欢欣鼓舞,攻打胡人、收复失地,在单纯点的苍玄儿郎看来,自是再光荣不过的事了;而稍微带点政治嗅觉多过几遍脑子的人,便知道攻打湖人、收复失地不是过家家,明年开春景王领兵出战,这咋看咋有点不对劲。
皇宫皇后的凤仪宫内,宫内仅袁皇后与太傅两人,宫外守着一个大宫女。袁皇后扶着自己的老父亲坐下,心里还有些没把握道,“父亲,您说,若这玄溟运气好一下还真收复了失地,到头来岂不为他人作了嫁衣,对澈儿更为不利?”
袁太傅抹了抹自己白花花的山羊胡道,“你以为这攻打胡人真是过家家?岂是那个黄毛小儿说收复便收复的?!父亲早已派人刺探过,如今胡人那边出了个厉害的首领,几个部落拧成一股绳,正是势头强盛之时。就凭玄溟这个乳臭未干不成气候的,只有丢掉小命的份!就算他运气好,保住小命,这后方不是还有我与你三个兄长,任他十条命也得丢掉。”
自上次落水后,等再回到天青阁时,张小球要补上以前落下的曲目,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也没空纠结三皇子对他到底啥意思,临了又除了这档子心思,一想到他的心上人要北上攻打胡人,十有**可能会丢掉小命,整日都心不在焉。
白天与他排练戏目的也是天青阁的红牌红裳,仅次于青衣,瞧他这幅样子不由奚落道,“毛都没长成就学人家攀高枝,也不对镜子瞧瞧自己啥样!”说着便生气地离开了场子。
毛鸡在张小球身边愤愤不平,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瞧瞧镜子咋啦!怎么瞧你也长得比他好看啊!”说着拿自己圆滚滚的身子抵了抵张小球道,“你!你!你也不至于这样吧!你那心上人还没真死呢!再说现在你不更应该卖力表演么?!你想想,你只要让我吃到更多的愿力,保你心上人一条小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小球直直盯着毛鸡,盯得它都有点发毛了,最后摇摇头不以为然地也走掉了。
等到晚上临上场时,张小球状态还是不好,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整颗心都挂在玄溟身上,红裳与他对打之时第五个回合,吧唧一下道具落到地上了,他没接着。
当时红裳整个脸色都给气青了,甩甩袖子当场就离开罢演了,满堂哗然。天青阁几乎没出现过这等低级失误,更别说还有人当场罢演的了,兰师傅给气得七窍生烟,赶紧安排了青衣救场才平息掉看客的不满。
张小球自是没那么幸运了,他的曲目被替代了,被小厮叫到兰师傅房里领罚。途中好巧不巧地遇上了栗阳侯之子袁京,大概是专门候着他要给他好看,挡着他的去路只阴测测道,“看以后还有谁能护着你!你迟早得落到我手上!”
这几天张小球本就气不顺,他本就十分不喜这袁京,直抵了回去道,“看来袁公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掉了一个手指头还不够给你买教训的!”
袁京自恃身份,就算张小球长得再好看,在天青阁再怎么叫座,他也只当他是个戏子,如今被张小球这么直接抵忤,被气得七窍生烟,抬手就想给张小球一巴掌。他在天青阁被玄溟削掉一根手指,即使后来接上了但也失掉了功用,自是将三皇子与张小球恨到了骨头缝里。三皇子他整不了一个小戏子他还能容他在头上拉屎!
张小球再怎么说也是练过的,轻身后退,便躲过了袁京的巴掌,转身不管袁京就去了兰师傅房里,直将袁京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等去了兰师傅房里张小球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才开门一声冷喝让他将门关上,便只见一道长鞭摔过来,直接打到他屁股上。却说兰师傅这场鞭也是一门技术活,天青阁里的公子靠脸吃饭,每次教训自是不能伤了脸,身上落下疤痕客人自也是不喜的,因而这教鞭能让这些犯了错的公子疼得冷汗直冒,浑身却丁点也无见口的伤。
回去后再给抹点舒筋活骨的膏药,更是没啥后遗症。即使如此,这阁里也没个不怕兰师傅的。张小球也是一样。他来到这世上,按说还真没几个他怕的人,他爹柳年宠他都来不及,哪能让他怕他,这阁里也就兰师傅让他发怵,因为这兰师傅简直是六亲不认,谁犯了错落到他手里都一样,即使是成为青衣也免不了。
如今张小球搞砸了一场戏,这无异于砸天青阁的招牌,简直是没有更糟的了,他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等到真正直面兰师傅的怒火时,张小球还是不禁有些心底发颤。
他直直跪在兰师傅房里,就那么硬生生受着长鞭挨着训,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他还真没啥时候这么认真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是对阁里的很多人不负责,那些跟着奏乐的师傅,布置场子的,阁里上上下下奔劳的,一下就被他搞砸了,让阁里人的辛苦都付诸了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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