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抽出一地的烟头,任北洵这才从后院慢慢踱了回来,他抄着两手靠在门旁俯视着裴琰,也不怪罪他在正殿中大不敬地抽烟还乱扔烟头,只笑着说了句:“行了,给你拿前半生亲缘坎坷后半生福缘深厚的命格,把他给重新洗脑了。”
“谢了。”裴琰也不抬头,他把手中的烟头压在地上按熄了,又把身前的烟头一个个捡起来都塞进了空烟盒里,这才起身明知故问地冲他道,“睡了?”
“睡了,我中间给屋里点了支安神香。”任北洵朝他走了过去,说,“喝两杯吗?”
“喝,你这儿还是又潮又冷。”裴琰应了声,他搓了搓手,跟着任北洵出了正殿门往一侧的厨房走去。
云林观的年纪恐怕也有个百八十岁了,民国那时前面那处就出了问题,后来建了道观又改了风水格局,用道家真气辅着百余户人家的阳气才将那处镇压下来。
从初建时,便是任北洵在这儿守着,时不时回来瞧两眼,见无事才去云游上几天。
他不缺香火钱也懒得伺候信徒,一个星期中四五天都闭门不在。
久而久之,这处的道观也就无人问津被人遗忘了,规模又小,香火又少,观内的一切都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腐朽。
任北洵也懒得装修收拾,横竖三清还好好地立在大殿中,道教讲究“自然”,他也就顺应了这个自然。
任北洵在灯泡下支了张桌子,摆了坛黄酒跟两个粗瓷碗,伴着比古时烛火亮不了多少的灯光,颇有点儿想跟裴琰穿越一下的意思。
他提着坛口给两个碗里都满上了酒,跟裴琰一人一碗举着干杯,俩人力道都大,没控制住,“哗啦”一声碰得撒了一桌子的酒。
任北洵哈哈大笑着闷口干了,将碗放在桌上又倒上了,叹了口气,这才看着裴琰颇有几分感慨地说:“他不如以前那般......那般通透,无畏了。”
裴琰没他那么豪迈,生怕喝快了流下些染了衬衫西装不好洗,他酒喝到一半,闻言放下酒碗看他,却又见任北洵“哼哧”一声笑了笑,释然道:“不过这样也挺好,不要那么聪明,不要那么勇敢,日子总会好过上许多,就像我这样,一晃千余年也就过去了。”
“我也变了,你也变了,他自然更应该变。”裴琰把剩下的半碗酒喝完,说,“横竖你我里面外面都没变,只有他变了。”
任北洵应了一声,顿了片刻又猛地饮完了一碗酒,沉声说:“对不起,当年要不是我——”
“沧澜,不关你的事儿,往事都别提了,一切错处都在我。”裴琰给他俩将空的酒碗都倒满,主动跟任北洵碰了碰,道,“任沧澜!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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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舟是让电话振动给振醒的,他茫然地睁眼掏手机,见梁导给他发了短信,让他今天照常上班。
他回了句“好的”,这才发现已经快八点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被子,揉着发顶转头四顾,这才反应过来他昨天居然在道观里睡着了,他吸了吸鼻子,觉得鼻头前还缭绕着一股子的香火味儿。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印象中任北洵给他把前二十年后二十年都详细解读了解读后,他心下一松就打了个哈欠,然后......难道就直接睡过去了?
这也太心宽了......
傅云舟揉了揉后脖颈,道观里的枕头有点儿高,他差点儿就给睡落枕了。他低头在床下找鞋没找到,这才发现他居然还是穿着鞋睡的......
看来......是任北洵把他塞进被窝的......裴琰不会这么不走心......任道长也真不讲究......
对了,裴琰呢?傅云舟撩开被子下床,还不忘回身把被子叠了,被褥抻平,这才出门到处去找裴琰。
外面的阳光正好,今年秋天没怎么下雨,早上起来总是能看见太阳。
傅云舟伸了个懒腰,顺着走道往后走,挨个敲了敲后面屋子的门,结果不只裴琰,连任北洵也没在。
傅云舟一头雾水,只得又往回走,从正殿出去,又往偏室找了过去,终于在厨房中一次性找到了两个人。
裴琰跟任北洵一人趴在桌子的一头睡得正死,一张坑坑洼洼的方木桌上蹲了四五个空酒坛,厨房里的灯都没关,酒气冲天,显然是这俩半夜就喝死了过去。
“这么睡也不怕感冒啊。”傅云舟忍不住蹙眉,他走到裴琰身旁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肩头,低声唤道,“裴琰,裴琰?”
裴琰一动不动,睡他对面的任沧澜却猛地打了个抖,坐了起来,他两手扶着额头缓了半晌,这才眼皮一颤睁眼,对着傅云舟笑着道:“早啊。”
“道长早。”傅云舟跟他打了招呼,又继续低头唤裴琰。
“别叫他了,你叫不醒的,一大半的酒都让他喝了,醉了吧。”任北洵打了个哈欠,他起身去灶台上找了壶凉开水对着茶壶嘴喝了口,这才又转回身对傅云舟道,“咱俩把他抬回后面让他继续睡吧。”
傅云舟应了声,跟任北洵一左一右将裴琰架了起来拖着往外出,裴琰眼睛都没睁,当真是醉得厉害,临到门口他脚被门框绊了一下,竟然鼻头一皱吃痛地哼了一声,含糊地低声呢喃道:“清江,我没醉。”
傅云舟正侧身将他的脚往外拉,注意力都集中在裴琰脚上,也没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傅云舟茫然地眨了眨眼,低头凑近他脸道:“你再说一遍?”
“他说‘乱讲,我没醉’。”耳尖的任北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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