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皮靴踱近倒地正捂着脸惨叫不止的袁晨景,看到一缕污血顺着指尖渗出,一挑卧蚕英眉:“可惜了好端端张公子脸皮,啧啧。”
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顶乌纱方形帽,垂着长及肚腹的两条帽缨,面无表情的踏过袁晨景,手脚利落的提过一把靠背椅子往来人身后一递。
一撩袍子大马金刀坐下,老者方才问:“爷,如何处置?”
嗓音尖细,面白无须。
来人挥挥手:“好歹是老丞相家的独苗,听说还没找闺女呢?治治看吧,不能平白冷了办事的人心,日后谁敢替朕办事去?”
讷讷称是:“不知该如何交代?”
一瞪眼:“照实说呗,那小王八蛋身上的虱子多得很,再多一个丞相么,也不屈。”
身为内侍省总管,大周朝内廷第一老红人,李检风淡云轻的忽略过皇帝大人不太文雅的用词,点头表示明了圣意。
拍手唤人,利落赶紧的抬着袁晨景准备出去。
袁晨景猛然扑过来抱住皇帝的腿,哀嚎:“陛下,您可算是来了,您都看到了吧,琅邪公子果然有异心,恳请陛下一定要诛灭此等恶贼,以正国威。”
大周皇帝沉默的看了眼下摆血淋淋的一片,面皮冷不丁抽了抽,掠过脸,又是一阵抖动,喟叹:“爱卿,……确实,受苦了。”
略带不忍的移开眼,望天:“爱卿衷心体国朕甚欣慰,卿,放心的去吧……”
“去吧?……”略带迟疑的愣了下,还是感恩戴德的磕头:“臣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瞅瞅那一脸血糊,皇帝错开眼挥手:“行了行了,下去养伤吧!”
总算是大内侍卫见机快,拖着依然感恩不已的袁晨景迅速闪人以免污龙眼,远远的,依然还在传来他执着的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长吁一口气,覆额:“兔崽子这回给朕留了什么?”
李检眉梢一跳,瞥了眼一旁跟个木桩子一样的黑衣人,上前:“禀圣上,琅邪阁五色堂精英全数失踪,九幽十二境无人看守,斩马侯通敌卖国之数封亲笔书函与符印,还有丰陵三府南路军调兵符被盗。”
啪!铁掌往案几上狠狠一拍,顿时将案面拍开几条裂纹:“混账东西,果然长胆了,很好很好,好得很!”
犀利刚毅的面容扭曲了下,狰狞出一股暴怒:“朕倒要看看,琅邪公子究竟有几条小命可以玩!”
雷霆暴怒,谁都不敢开口。
一时静默,却听外头尖声谩骂:“放开,让你放开老娘听到没,放屁,老娘你也敢碰,信不信让你生儿子没□下辈子投胎做畜生!”
李检保养良好的面皮,不可见的颤抖了下。
皇帝古铜色的脸顿时铁青,怒喝:“给朕丢进来!”
李检一个箭步冲出去,不一刻,将怒气腾腾的女人半推半搀的拽进来。
林曼妙挣扎:“你个老阉鬼,谁准你碰老娘的,拿开你脏手,死阉鬼,没种就别欺负女人!”
李检苦笑连连:“姑奶奶,您消停下行不?”
“要你管!”怒瞪!
“他不管,朕能管不?”隐忍的语气山雨欲来的低沉,林曼妙赫然回头。
李检背后推了推,小声道:“自求多福吧!”
看了看黑衣人,极有默契的同时退出门外。
静默许久后,皇帝冷冷道:“胆大了?翅膀硬了?敢和朕玩手段了?”
……“不敢!”底气明显不足。
啪!“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一嘴巴的臭话,谁教你的啊?说!是不是那个王八羔子?这小子自个闹还不够,长辈也敢带坏?你也是,放着好端端公主不做去做什么狗屁谷主?跟个小辈联合起来对付朕,很好玩是不是?连谋逆的事都敢做,说啊,怎么不放屁了?”
咳咳,说太溜了,貌似皇帝陛下也说了句脏话。
腹诽不已,却是一个字不敢顶。
从小到大,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一个人。
躲天躲地躲到天涯海角,却是终究躲不了。
想想委屈,不由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下来:“我就翻了天了怎么滴吧,要杀要挂随你!”
“你以为朕不敢么!”
“怎么会?你是大周皇帝,是天下至尊有什么不敢的?”
一股子酸涩,冲破咽喉,如决堤的洪流,抬起泪眼婆娑的美目,哽咽:“你有不敢的?即便我是你的长辈,你还不是一样杀了我全家?”
“我一家子都是叛逆,如今我也是叛逆了,干脆现在连我一块解决吧,等什么呢!”
瞧着赖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的某人,皇帝的面色反而渐渐平淡,最终融入一丝不舍,默默任由她发泄:“听着蛮恨朕的,这种谋逆的事,你做不了,要不,回来给朕生一个继承人?把这江山夺回去,如何?”
“鬼才跟你生!”
皇帝陛下开始谆谆善诱:“朕听说你欠了一屁股债?”
不提还好,一提熊熊烈火:“都是你吃的喝的凭什么要老娘付钱!他奶奶的小王八羔子敢讹老娘钱,回头可别让老娘逮着阉了他个鸟!”
……你说谁那么缺德,说这女人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人?
整个一泼妇!
也就他皇帝肯勉强收着,还收得那么辛苦,他容易么?
“如果你肯和朕回去,那笔债就一笔勾销了,如今琅邪阁都是朕的,回头你被搜刮的,连本带利都可以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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