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人睡着,背对着门口,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将粉色的花束插进花瓶里,够着身体去看时酒。他似乎睡得很踏实,如果不去在意那苍白的脸色,时酒着实是粉雕玉琢的美人,单看紧闭的眼角弧度,以及黑如鸦羽的睫毛,就知道他睁开眼会有多好看。
近来太瘦了,酒酒,等你病好了,我就原谅你,你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好孩子,会跑来医院陪我聊天,会威胁我去你家看病的时候给你带城北的小点心,会笑着告诉我你看了怎样精彩的一本书,被如何巧妙的情节吸引,长大后,希望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明明当初病好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酒酒。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没有什么坏心思,暗自觉得爸爸太严厉,喜欢和妈妈在一起,享受妈妈的疼爱与温情。
“嗯……”大概觉察到身边有人,时酒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呆呆愣愣地望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作。
行煦光以为他被吓到,有点别扭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声叫了声酒酒。
时酒耸了耸鼻子,闻着不是,就捏着被角,把自己盖起来。
他不是他想的那个人,那个人总是不来……已经好久好久,没来看他了。时酒总是想起他,下意识地想,梦里尚且有个清晰的轮廓,他每每梦见就要哭湿枕头,可醒过来,再怎么去想,也没有明确的影像。
只有闻着气息,知道不对,知道不是,知道……没有。他不知道他在等什么,随着清醒的时间逐渐减少,他好像也没有时间再去想复杂的事情,更多的时候,他需要力气获取新鲜的空气,努力进食、配合治疗,抵御忽冷忽热的体温、时大时小的疼痛,平息体内莫名的情欲汹涌。
医生告诉他,他就要迎接发情期了,所以一定得好好吃东西,好好修养,好好等待,因为如果撑不过去的话,他就等不到那个人了。
行煦光又说了些什么,时酒一句话也没听懂,他只知道,吃饭休息和等待是重要的事,除此以外,都是不重要的事。
于是行煦光失落而归,说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他。
可时间,从不我待。
风信子迎风招摇的夜晚,病房的急救呼叫灯亮了,病人的信息素浓度极速上升,体温高低不定,呼吸也如若游丝。
最迟一个离开时酒病房的护士说,她走的时候,特意将窗户打开了一点,好让夜风拂着花香的馥郁,吹到时酒的梦里去。免他惊免他苦,好歹给他睡个好觉,养足点精神,才好努力地撑过下一个明天。
有一点,小浪漫的善良。行煦光听罢,无力地笑了笑,拍了拍泪眼婆娑的小护士,看着重症病房紧闭的门扉,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到走廊站了一会,看见月色正好,心想也许是个好兆头,时酒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只是自己杞人忧天,庸人自扰,时酒知道了,一定会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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