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死吧……”
沈芙像一个慈爱的母亲轻抚着孩子的头发,却心如枯木,泪如泉涌。
屋外风雨交加,风打得门不停作响。
像谁声声的扣问,终无止息。
沉默终需要有人打破。
沈渠转过头,他似乎听到自己关节处的“咔咔”声,恍惚间又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多希望此刻能化成一滩散沙,悄无声息的从这世界上消失。最好是连带着把沈芙吓死……沈渠擦了擦眼泪,怔怔盯着沈芙。
“为什么要生下我呢……说真的,沈芙,这话我不止一次的想问你,但我忍住了。”他轻蔑地笑笑,他很少露出这样讥诮的表情,“你生下我,就是为了看到我今天这样被你折辱吗?”
“什么叫做……被我折辱?”沈芙也没了方才的慈母气质,她习惯了沈渠逆来顺受的模样,此刻他露出的凌厉神态,让她百般不爽,“如果我能选择,我肯定不会生下你!到底是谁羞辱谁呢,沈渠?我看到你,只会感到恶心……我是怎么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他们俩到底是上辈子有了什么孽缘,这辈子才会成为母子……沈渠叹了口气,但他的心不会再因为沈芙的话而感到痛苦了。已经足够痛了,这几句话也不过像是再扎上了几把匕首,麻木过后只剩寒意。
一切的罪责似乎都归于他身,这样也好。
沈渠这下子稳当地倒出水来,将面泡开。浓厚的味精味刺激人的感官,沈芙似乎突然从疯魔的状态里走出,说:“家里做了饭的,你吃什么泡面?”
“你只做了你自己的。”沈渠淡淡道,但沈芙依旧蛮横的从他手中抢过泡面,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
她似乎被烫着了,艰难地吞咽着。昏暗光线下,她的眼泪却亮得像一串珍珠。
沈渠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想了想,说:“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差。”
可沈芙强忍住的哭泣声还是被他听到了,沈渠别过头,不愿看她。
“别想着去求那个人,我不想再死之前丢人了。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潇潇洒洒过你的日子去吧。”
他又执起筷子,顿了顿,道:“饭菜还够,一起吃吧……”
“妈。”
沈芙再也撑不住,蜷缩成一团,痛哭失声。
一声炸雷,这雨好像再也不会停了。
还未过午夜,就有人敲门,沈渠本就没有睡,转身看了看沈芙并未被惊醒,这才开了门。
邓栀一反常态的狼狈,她的双眼赤红着,压低了嗓音,像头恶狼。
“快和我走。”
沈渠快速换了鞋,关门时再看了眼这所谓的家,便轻轻阖门。
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吧。
车里只有邓栀,她浑身湿透,眼眶很红,看样子是哭过的。但她并不打算向沈渠解释。等沈渠上车拉上车门,车子立马飚了出去。
不过几分钟,便有电话打了进来。
“喂……”她的声音在颤抖。
“你在劝我理智?孟庚余,我儿子现在生死未卜,你要我理智?张家不就是要个交代吗,我给他们替罪羊啊,他们……他们凭什么要动我儿子!”
沈渠攥紧了拳。
“你让我停下?什么屁话!‘安东已经出事了,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呵,你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再对安东做什么?”
“理智?”邓栀已经急红了眼,“你不如让我去死。”
她挂了电话。
沈渠不敢去猜测发生了什么,可是事实已经显而易见。
孟安东终究还是因为他卷进来了。
他此刻安安稳稳坐在这里,而孟安东……他在哪儿呢?
一直以为是信仰的光芒突然陨落,再多的坚持看来也都是笑话了。
他慢慢弓起腰,捂脸,却哭不出来。
只是觉得心脏像破了一个大洞,风一吹,就透过去了。
邓栀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异常尖利。
“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呢,扫把星……”
怎么也捂不住的呜咽还是透过指缝漏了出来。
沈渠想,是啊,为什么不是自己呢。
紧闭在车窗外的风也不能给他回答。
电闪雷鸣间,车子还是调转了方向。邓栀拨出号码,她此刻就像一个疯女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绷紧那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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