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神经固然舒服,但也装不了一辈子小神经,我硬着头皮说:“我,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以前看不通,想不通的事情,现在突然就看得通,想得通了。”
秦横道:“傻孩子,你这是好起来啦。这样最好,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他本还算淡定,却忍不住连说了三个“这样最好”。终是按捺不住,呼啦一声站了起来,团团打转:“这是苍天开眼!你能照顾好自己,我就对得起你娘了。”
我心道光是生活自理,我还能够胜任。脸上却仍旧十分纯情,轻轻唤道:“爹……?”
秦横哈哈笑起来:“过去我想教你,你又喊又叫,捂着耳朵不肯听,何必急这一时?”
他重又坐下,拍拍身边的凳子,叫我也坐下。
秦横道:“来,爹和你好好聊聊。”
因为以前的秦湛不听说,秦横积攒了二十来年的教育欲和唠叨,现在全倾泻在了我身上,从六虚门创始开始,一路讲了几百年的兴衰掌故。
好在并不烦人。世上本没有比历史更有趣的文学,何况提到的每个角色都还很能打。我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知他讲了几个时辰,徐姨娘来催了几圈午饭,终于说到了当下。
六虚门上代的掌门一共三个徒弟,小师妹是掌门的亲闺女,沈宵悬是掌门的外侄。秦横虽与小师妹结婚接了衣钵,但沈霄悬才是不世出的天才,不仅将六虚化返功发扬光大,还建了濯秀山庄,自成一派,是当今的武林巨擘。
听到自成一派,我不禁肃然起敬,金庸说当高手不难,难的是自创武学当一代宗师,非是黄裳张三丰那样开了挂的人物不能为。又联想到隐约听见过如今我们住的这六虚门大宅也是沈霄悬的手笔,多少有点明白了秦横提起他师弟时脸上那丝黯然。本来想旁敲侧击下他跟沈霄悬到底为啥吵起来了,但何必哪壶不开提哪壶,也就熄了这个心。
谁料秦横没头没脑道:“湛儿,你可佩服识微?”
这个问题并不难答:我跟他不熟。——但按现有的印象,我觉得沈识微是王八蛋,将来有很大几率带着小姨子跑了。——我默默叹口气,真可惜不能这么照实说。
秦横好像也不是真要我回答:“我倒是从小就佩服你沈师叔。他下决心做的事情……”他嘿地冷笑了一声:“从来也没有做错过。”
说着他站起来,抻了抻坐得皱巴巴的衣摆:“沈识微是个出类拔萃的孩子。但我从没希望过你也出类拔萃。”这回倒不问我的意见了,只道:“回去吧,你姨娘又要来催了。”
之后秦横又在家里待了三天,兴致勃勃地从头教我习武。招式秦湛的壳子记得烂熟,我这瓤子缺的不过心法口诀,这所谓武功也没想象中那么生僻难解,至少比高数简单。几天下来,我把化返功的口诀背了小半,但凡有点进步,秦横和徐姨娘就赞不绝口,几将我活活捧杀。
第四天上下秦横和沈霄悬又出了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真继续生气不成,家祭才是正经事——我就又恢复了每天去校场练功的规律生活。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武装了理论知识,可就不再是瞎折腾,每打一拳,就离生活自理远一些,离出类拔萃近一点。练了半个多小时候,有人踩着吱吱嘎嘎的小桥过来。
平时沈霄悬带来的弟子都在住的别馆练功,校场向来被我包圆。我心想难道秦横又踅回来了?定睛一看。
我艹,怎么是沈识微那孙子?
第5章
沈识微珠冠束发、一身绿底金花的长衫,一路走来,蹀躞带上那些非金即玉的器物轻轻碰撞。要是个现代人,他一定要穿件文化衫,印上高帅富三个字。到了我面前,他拱手行礼:“秦师兄闻鸡起舞,佩服佩服。”
前两次和他见面,一次我迷迷瞪瞪,一次光顾着吵架,也没认真瞧他,只有个笼统的“帅哥”印象。今日重逢,才惊觉沈识微帅得有《游园惊梦》里的吴彦祖、《圆月弯刀》里的古天乐的段数。就算是演员,也是史诗级别。
……长得这么帅,一定死得非常快吧?
我同情地打量着他,只见他一张小白脸映日生辉,笑得温柔谦和,好像前几天的龃龉是发生在我的梦中。于是我也拱手笑笑:“沈师弟也早。”
既然大家都不提吵架,自然也就此揭过。
沈识微道:“方才见秦师兄练拳,真是好功架。”
我道:“哪比得了沈师弟?”
沈识微道:“我所学颇杂,不像秦师兄心无旁骛,就说化返功下这套拳法,就绝无秦师兄精纯。若有机会,还望向秦师兄讨教一二。”
我猜不透他唱的是哪出,便打了个哈哈:“我向沈师弟讨教才对。”顿了顿,又说:“濯秀武功精绝天下,不知沈师弟能让我开开眼么?”
这不过随口一说,这几天我穿着古人衣袍,时常踩着自己尾巴,唯有练武时换了短打才算行动自如。沈识微这身行头比我日常穿着繁复十倍,谅他不会答应。
孰料沈识微毫不犹豫,冲我将眼睛一弯:“秦师兄有此雅兴,自当从命。”便走到场中央:“方才秦师兄练的拳法,我也学过几年,不过濯秀弟子资质愚钝,家父削繁留简,还剩二十二式,故而又叫‘沈门化返’。献丑。”话罢敬招起手,舞将开来。
说是削繁留简,言下之意还是去芜存菁,秦横教我的拳法足有三十六式,被沈霄悬削并提纯后,在我这外行眼里简直认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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