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敛尘听得心中一乱,头脑反而清醒几分,当下冷静思辨起昔年的事来。
“夜枭的武功我试过,他的功夫虽然好,却还没你底子精纯,除了玄坤诀,更多的是依赖他后来学会的绕指凝消掌。我听父皇说过,斯无邪的绕指凝消掌有个特点,即在酷暑天气,手也凉润如玉。夜枭的手我舔过,是那个意思。想必当年你家老爷子夜无影并没有全力教他玄坤诀——他那会儿,的确是杀了你三妹夜莲,却没能耐逆你经脉。何况那夜莲,依我看,武功要比他好许多。他能杀夜莲,不过是因为夜莲彼时已将武功渡给你了。”游麟将事情理到这个地步,话锋一转,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你爹,夜无影。”
夜敛尘脑子里乱七八糟,只觉这些年坚信的事,似乎都要天翻地覆了。他下意识重复道:“…问我爹?”
游麟点点头,不动声色将当年之事还原,娓娓道来:“若论武功,我也算是小有所成。依我看来,这玄坤诀虽好,却很难将阴和寒融合到登峰造极。女子习不到狠锐,男子习不到柔韧。想必创此武功的人,是个阉人罢~你爹也真是的,看你天资聪颖习到九层,就想拔苗助长助你大成。不但让夜莲将阴功渡给你,还逼你服下绝尘草,这就算是将你变成半个阉人了。你这绝尘草的毒,若再熬个几年,督脉里的阴气就会更胜,与你任脉中的寒气相通相辅……你要是能挺住不被自己冻死的话,估计就能突破瓶颈要害,变成能与我父皇、斯无邪之辈抗衡的半阴不阳的大魔头了~”游麟正经片刻,又开始没谱地畅想了:“诶,那样说不定也挺好~没准能变成女人让我纳成王妃传宗接代呢~”
“……休要胡说!我父亲绝不会做这种事!”夜敛尘脸色很是精彩。游麟与他相处一个月,不但拿捏住他的脾气,还将他家中事八卦得巨细无遗,就好像和他青梅竹马亲眼见证了他痛苦的过往似的。这些惊世骇俗的丑事,他莫说信,连想都不敢想,然而游麟说得这般逼真,说得无可辩驳。他越是不想信,游麟的说法越是在他脑子里生根发芽。
“好好,我是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手别颤了,你再颤悠,我就要掉下来喽…”游麟这么说着,已轻巧拂开融化的冰丝,稳身着地,欺近道:“这么着吧,咱们打个赌。咱们去见夜无影,当面对质。我若是猜错了,项上人头送你完成差事。我若是猜对了,你就得对泉城的事守口如瓶,让夜枭继续当风波坊坊主——唉,他这人,其实挺无辜的,一门心思呵护着你,怕你接受不了你三妹想和你luàn_lún的事儿,这些年都自个扛着。他和斯无邪勾搭,也是为了建立自个的势力,带你出夜隐帮,为了救你,不让你按你爹的心愿沦为怪物。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过的不过,你也看见了,他恶有恶报,如今也知错能改。旁得我也不多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好的坏的对的错的都让游麟说尽。夜敛尘哪还有话说。他的心已经寒到极点,直涌起阵阵后怕。神使鬼差地,昔日夜枭吹过的耳边风,又在他耳边回转——“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不可信。你的世界只剩下我一人,爱也在我恨也在我,就再不会有烦恼。”
若夜枭毫不知情,难道这世上真有一语成谶。夜敛尘看着游麟,满目空茫。若他的父亲、他的妹妹都不能信,这世间,还有什么是能相信的?
游麟也静静看着夜敛尘。慢慢地,他嘴角牵起一丝笑,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坦诚的笑容,略有博弈取胜的愉悦,以及与生俱来的狡黠。有关夜敛尘执着索求的真诚,他最近已想得很透彻:
“敛尘,我也办不到。对你,我再不作办不到的承诺。不过,小事骗你,大事不骗~这是我的底线。你活得太纯粹,是时候醒了,睁眼看看这世间罢~莫说你爹,就是我父皇,大凡世人活着都有私密,将丑陋遮掩,才看得光鲜。”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处理极不满意。
= =且恭喜老三的无耻又提高了个境界。似乎,悲催的夜少主越来越弱气了……
全身而退
近来泉城街头巷尾,老百姓都在谈论一件奇事,那就是五皇子游恒亲自率军到田野乡间捉蝗虫捣蝗卵。蝗灾有多厉害?有诗云,飞蝗蔽空日无色,野老田中泪垂血,牵衣顿足捕不能,大叶全空小叶折。
在游恒来之前,各地知县不是没派人捕过,可这东西狡猾着,你捕它,它扑棱翅膀往临县旁邑飞,一生十十生百,搞得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各县官员互相埋怨推卸责任,有的索性借前人之诗苦中作乐,道,蝗虫乃是天灾,并非本县不才,既自敝邑飞去,却烦贵县押来。
游恒早就勘察过灾情,得知了当地情况,令村妇织起密网张罗将田坎密密围住,只留一处缺口,又让村民拾柴捡粪,顺着风狼烟四起熏将过去,待蝗虫耐不住烟火涌出缺口,就用更牢固的网兜一网打尽,拿火烤得香喷喷油滋滋作粮食分发了。村民很是喜欢这五皇子,赞他聪明非常。而将士们都知道,此一招,乃是攻城战中常用的战术,只将蝗虫当做敌军兵不厌诈卖了个破绽。游恒能将韬略烂熟于心,解民之所急,既得民心,又得军心。他还以皇子口吻作了一篇声色俱厉的讨蝗檄,一面让人宣读,一面毁了蝗神庙。
却说游恒躬亲举锄砸碎蝗神的泥像时,周遭忽地狂风大作,天地间响起阵阵笛声,曲调宏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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