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桐青本来也是随口抱怨,还有一点向老爷子撒撒娇、卖卖餐的私心,没想到会从宁远那里听到这三个字。他的后背一下子绷紧了,足足静了三秒,再开口时语气里就带上了努力修饰过的轻松:“……那倒也没有。”
“再难,也没有回头路。这是你早晚要学会处理的事,早比晚好。要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多给家里打电话。”
宁桐青无声地吸了一口气:“知道了。真没事。照我们现在这个进度,年底说不定就查完了。”
他故意挑了点查库时有意思的事情说给宁远听,比如在某个库房里翻出个蒙了尘的盒子,同事一拿,盒底直接掉了,各种年代的印章摔了一地,里头不乏田黄和寿山,全给摔了个四分五裂。同事以为闯了大祸,没想到捡起盒子里一张泛黄了的纸条一看,三十年前已经摔过一次了。
说时他想起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的表情,又笑起来,常钰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桐青,你可要自己小心,不要受伤了。”
宁桐青都不知道妈妈也在边上,心里嘀咕了一句老头子也不给个暗示,赶快说:“人要受伤真不容易,好多人盯着呢。”
“贫嘴。我一直在听你们这通电话,我没什么别的要说了,就是管住你的嘴,别瞎议论。”
“百战百胜不如一忍,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常钰一顿:“……如果有人受到不白之冤不在此列。那是要说话的,得罪人也要说。”
“得了,这下我又不知道我在我亲妈眼里什么形象了。”
这次常钰没有教训他,只是在电话里很轻地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让宁桐青心尖为之一颤,他用力地眨眨眼,赶快接上话:“爸、妈,我手机快没电了,先不说了。”
挂掉这通电话后宁桐青握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呆,思前想后,还是再给简衡打了一个。
他眼睛痛得发胀,索性把车留在了博物馆,打算步行一段再打车。这次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简衡的声音带着没掩去的睡意:“桐青,你怎么了?”
宁桐青这才意识到已经太晚了:“糟了,我才下班,时间过糊涂了。要不你睡吧。”
“别。我都醒了。怎么才下班?”
宁桐青苦笑:“你说呢?”
“……总牵连不到你吧……真牵连到了?”
“说不上什么‘牵连’。我们研究室主任被暂时停职了,我被抽去和专案组还有省博派来的人一起查库,查了一个礼拜了。每天都这个时候才下班。”
“只有你?”
“我们研究室只有我。其他科室还有几个,人不多。”
“最新的进展你知道多少?”
“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告诉我们的还没有你告诉我的多。”
简衡停顿了好一阵,终于说:“我们不在手机里谈这个。在家?”
“还没。在回家的路上。”
“要不然你到家后用座机打过来,要不然你直接过来一趟……还是人过来吧。”
第30章
“他们是没给你饭吃还是不让你睡觉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宁桐青一进门,简衡先皱了一个老大的眉头。
他的脑子早木了,吃不准这是打趣还是真的发问,索性认真作答:“有饭吃,也睡觉了。”
“气色不好。”简衡淡淡评价,递给他一杯水,“坐吧。”
“上次就想问你了,你家沙发哪里买的?”落座后宁桐青半天都想不起来喝水,在沙发上调整了半天坐姿,总算觉得安顿好了,这才看向了简衡。
简衡披着睡袍,后脑勺的一缕头发不甚服帖地翘着,好在没有睡意,多少打消了几分宁桐青半夜登门的愧疚。
简衡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端着酒杯在宁桐青身边坐下,却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茶几上的烟缸,慢慢地说:“听说最开始,是他们在钟家抄出了一个青花瓶子,明代的。”
“明代什么时候?”宁桐青下意识地追问。
简衡看了他一眼,摇头:“不知道。我只听说是瓶底上面有一组编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出来的,总之最后查到是市博里的东西。”
听到“一组编号”四个字的瞬间,宁桐青背后一凉,继而恍然大悟:“当然……如果是市场上的东西,要是一直在私人手里,很少会编号。就算在市场上过过几道手,拍卖行的编号法和文博系统的也不一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通过这个东西,发现了易阳这些年来陆续在给钟送东西。而且听说有些已经被钟处理掉了。这件瓷器之所以留下来,搞不好是因为没法出手?我不懂,这是你的本行,你们馆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明代的瓶子?”
“……有一个成化的青花折枝花果纹鹤颈瓶,定过级的。”
“显眼吗?”
“我没见过实物……但成化的官窑没有不好的,瓶身的纹样是石榴,好多年没展出了,年初我申请过提看,还没批下来。”
简衡看宁桐青越说声音越轻,想了想,说:“我有个很俗气的问题……”
宁桐青摆手:“值钱。但即使是这件,真的想要出手,也还是有办法。”
“也许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吧,再说对于不缺钱的人来说,这样的古董比钱稀罕多了。不过送礼这种事,不是求官就是求财,你们馆长坐这个位置多久了?高升了吗?要是没有,那他真是个人物,居然真的敢送——钟也真的敢收啊。”
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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