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惊喜,但又不敢确定,胸腔里右半边似乎有东西要停止跳动,唯独这纸上馨香一次次提醒是故人里,云潜别过头小声问了一句:“司徒大人是——?”
蔚又时感觉稀奇,这不是言辞之间无不透露着熟悉?怎么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又想官场是非多,这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儿,便弯腰作揖谦谦答作:“正是二月前请罪降职的司空大人。”
“你当时怎么没跟我讲司空大人是降职了,我还以为他狗胆包天辞官不干了。”
蔚又时一时噎住,这个问题好像无关紧要吧,话说您当日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况且本官看您当时情绪颇为激动也不便多话啊。
“你出去罢,本王再看看图。”云潜将信纸随手塞入袖袍抬头对蔚又时发令。
蔚官家一听潜王又要挑灯细研,心里霎时感动万分,只觉得净乐过前途大展,一片曙光,嘱咐了句早点休息不要过度劳累就退出帐外了。
帐外脚步声渐不能闻,云潜一把扔了手里的笔,弯着眉眼从袖里将刚刚不慎揉皱的纸团摸出来,又摊开两手细细抚平,读来读去不下数遍,又一字一字默声数了起来,刚好五十八字,司空大人真是惜墨如金啊,这其中还有四十又三字是事关天下的,也就剩了那么十来字算是关心自己的。哼,这个家伙就不会再多些两句吗,一读到“甚忧”二字时,云潜嘴角又忍不住弯起了弧度。也罢,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大人好歹也算是担心过本王了,这次姑且饶你罢,也不知之前差点被你气死呢,真是气得足足三日未进食水,害得蔚大人还以为本王觉得治水不利胸结郁气。
想着看着暗自欢喜起来,天下人果然是没看错你的,你随便八个字的治水方案都比任何人来得都要完善,只可惜你不能随本王一起来,不然——哎,不来也好,这种地方哪是你能呆得下去的,你虽表面不如本王这般注重修饰,可是一看你那伽蓝寺居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不染尘灰,月牙白的床榻之上从来都看不到一丝皱褶污垢,文案桌几上也绝无多余废纸剩墨。明明爱修边幅还可以作出一副自然fēng_liú之态,这种处世方式果然比本王高明很多,本王日后一定多多学习。
可惜,那个玄龟的小把件被本王一时怒极给丢了。云潜伸手像腰里掏去,发现没了东西,不由一阵扼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偶尔想起那个一身玄墨色袍的人他就会下意思的用手轻柔抚摸腰上的哪块黑玉石,他觉得他们有种很相似的感觉,温文、慢热、低调。
想到这里,云潜拨开帐门急急冲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是感觉心里很满却没人跟他分享,他放肆呼吸着矿野里清凉的空气头脑会变得清醒。一路疾奔,也不知要去哪里,等发现前方无路可走只有哗啦呼啦流水声的时候,看看周围才猜测已经来到赤水河弯岸边了,这里的河水并没有退多少,可幸没有再往上涨了。
民众大部分都已经转移出来移居他地了,这块充斥这黄水的地方现在除了极少数还流连死去的亲人的人外,就只剩下他和他带来的人马了,有三分一已经死去了,同这里的百姓一起。还有一些马,曾在段急缺粮食的情况下,已经分民而食了。他因为不忍心屠马,连部下动刀时都躲得远远的,大家纷纷争抢肉汤时他也一口不尝,他很饿,饿到头昏、肚子绞疼,甚至吐出黄水,他还是没吃,蔚又时看着他躺在那里面色蜡黄,两行浊泪就从这个老人干涸的眼里留了下来。他不敢想自己有多饿,有多久没吃东西,只是在昏沉之间反反复复想起玄冥说过的话:要行功德,要为善。
南子毕竟跟他这么久,还是很了解这个人的,所以对他的评价到底也只是:磨人却不坏。他不坏,真的,他还没有同哪些朝堂之上市井之下的任何一个人斗过心计耍过狠,他只是站得高,很孤独。
良夜一宿,平日里早早就起床的潜王今日却不知道怎么还没见影子,侍从部下不敢贸然进帐,只是派人去告诉蔚大人。蔚大人听后心里一慌,难不成竟是连日熬夜太久积累成伤,听完禀报急匆匆赶往主帐。
掀帘探头往里看去,既无动静也无人影,纳闷一声抬脚换道:“潜王——潜王——?潜王出去了吗?”只见喊了半天无一点回应,帐内一眼看到头也没任何迹象,走到床榻边一看,被衾好好地叠着,床上也无人睡的痕迹,伸手一触,冰凉冰凉不像有人躺过,暗忖少皇子难道一夜未睡,又来桌前看图纸,与昨日走时见到的也无多相差之处,只是毫笔不像从前那样规规矩矩洗干净了挂在笔架上,似乎是随便掷在了图纸上,笔尖上墨渍已经凝干。看来是有什么急事出去了吧。
众人等了个把时辰也未见主上之人回来,军心大动,无法,只好派出人马四周搜寻。不料仅几柱香的时间就有人禀报说在赤水岸口发现了潜王,不过已经昏倒在地,浑身冰凉,似乎昏冻了许久。
这边立马救回来后又细细安置,却还是不见睁眼醒来,急得蔚又时像锅上蚂蚁,这可是个潜王啊,天下人都知道是圣上宠得不得了的少皇子,如今才出宫就在自己门前出了个好歹,还不得端着提着脑袋给圣上砍,就算圣上饶他一命,这以后要是走在路上被人知道是他害死了云潜这么个神话里的人物,还不都得一口一泡唾沫淹死自己。
医师赶忙入账观颜查色又潜心把脉,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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