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花兮却并不答他,只是远远看着前方。玄冥又道:“雪大无事,我还可以走。”女子闻言总算侧头来,却是剜了一眼:“闭嘴。”复又看向路途,仿佛预昭些什么。
细细看去,隐约有道身影,朦朦胧胧,在雪里打着伞向这边过来。约摸半炷香的时间,那身影果然现出在二人面前,原是全身斗笠蓑衣裹着。个子不高,脸面全遮在斗笠下。
正疑惑间花兮开口施令道:“怎么才来,明日一早那潜王若是有气就将送回宫里。”
竟是花兮的人。早该料到了。思忖着便听见斗笠下发出轻灵的声音:“不能等到早上了,他现在的情况必须马上送走。”这一惊,是个女子。
“你只要听令便是,以下犯上是要处死的!”花兮气势陡增,在女子面前现出首脑模样。
岂知那女子也不示弱,朝下拉了斗笠边缘回敬道:“是吗?那上次你私自撤退是什么意思!你已经坏了规矩。”
“下级不需要过问上级行踪。服从就是你唯一要做的。”花兮神情严峻,仿佛一把随时要出鞘的白刃,戾气环绕。
“你很清楚,没有最终得到我的允许行事,后果就是死。没人愿意轻易葬送掉自己性命。你最好习惯,此事不会有第二次了。”
花兮仰天恣笑:“除了他,你以为还有别人可以左右我吗?”
“你错了,木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终究不过是个头衔,纵使他再重用你,也不代表完全信任你,你最好本分。我能给你的警告只有如此,木兮就是木兮,永远也取代不了花兮。”斗笠下声音冷清冰凉,似冰天雪地里的一道寒风。
花兮怎么不是花兮,而是木兮。木兮又是谁?她们有着何种关系?此情此景、此言词语怎不叫人凌乱。玄冥震得心惊肉跳。
花兮此刻已显然恼怒到极限,绷着脸半天也只说出几个字:“你——到底是谁?”。
“你说这天下除了他会指使你顶替花兮之名,还有谁会知道呢?”话里没有任何感情。女子斗笠蓑衣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白,玉石雕物一样的硬冷。
“你是——花兮?”
“你早该收敛的。”
这样说来,花兮并非花兮,花兮叫木兮。木兮不过是趁着世人不见其真容,被伪装代替了。她们口中的那个“他”,大概就是琉毓王吧。而眼前雪花纷飞里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花兮公主。木兮,一个从未出世的名字,与花兮貌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花兮,深潜民间,暗地行事。这是怎样令人震撼的内幕,玄冥突然害怕,会不会被灭口。
“有些时候,你还是不要越俎的好。多少人聪明反被聪明误,得不偿失。”
“花兮,你变了。变得弱懦,变成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了。”
“一意孤行是会让人走上绝路的。”
“螳螂捕蝉,黄雀觊觎,蛇吞黄雀。原来,你是黄雀...他忠心耿耿的黄雀...”
“不敬之言,且顾及些。念及当年,能说得不过如此,愿你迷途知返。”
“大概除了当年,我们似乎再无关系。”木兮渐渐平和。手里的油伞倾然栽落,雪地里一声闷响,再无人问津。
“当年的确很美好。今日不同往时,你我共谋其主,我最不希望你有事。我还是会尽可能保全你,但是在你规矩的前提下。不要再企图了,他若容不得你,我便是第一个了断你的人。如真至翻手为敌那一天,不觉得悲哀吗?”雪花里身音黯然,话里却含着巨大的信息,似乎并没有忌惮玄冥这样的外人,“既然选择撤退了,就要撤得干干净净,继续留在净乐并非明智之举。”说完那蓑衣女子转身离去了。
侧头去看木兮,唯见一张白净脸庞宛如玉瓷,黛眉角梢有雪,冰冷苍凉,仿佛一下子掏空了心魄。“他为了保全你继续潜伏,居然不惜千万里遣我来执行任务。哈哈,是打算舍卒保车吗?”
“失败了就回去吧。机会只有一次。勿要多言。”
今夜,飞雪倾城,刺骨无比。
女子风中闭目,再无戾气:“玄公子可还愿意随我而去。”
玄冥思量不敢轻易作答。
“这一去怕是生死未卜,任务失败就要接受惩罚。约束你,承认是我私心。放你走,亦是私心。我既没有云潜作为筹码了,也没有能力保你相位之职。走罢。”
玄冥无话。转身离去。有多远走多远。
“你果然心里从来都没有我。”
“对不起,公主。虽然你骗了我,骗了世人,但我没必要因怜悯而对你撒谎。我来这凡间,不是为了除云潜以外任何人事。”
“此心昭昭,我信了。有一天,我也会输给自己,输给情字。”
“为什么不杀我,我想我知道得够多了。”
“小心罢。会有人不放过你的。且让我也心慈手软一回。趁未反悔,滚。”
玄冥一身淹在雪花里,再没有回头。秋水吗?无所谓了,不是说世上早已无花嫁吗?还有什么好值得眷顾的。错了就认了,遇上就懂了。若有一个悔字,便也只能焚化成灰了。
原来,鸾凤和鸣是没有错的。错在于她并不是花兮。凤正真所指的另有其人,与木兮理所没有结局。
他不想再去找云潜了。如果还有真正的花兮,就意味着宿命还在哪里。他觉得再次见证云潜成为一个遵从凡俗要娶妻生养的人是件很难受的事情,他无法接受第二次。虽然这种嫉妒很没理由也很无礼,可他不舍得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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